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司匪从小到大众星捧月,向来说一不二,谁让他大少爷不舒坦,年少时那是能要人命的主。 后来年岁渐长,他敛去年少轻狂,玩世不恭的散漫,不过是迷惑人的烟幕弹。 温家和司家有一定的交情,司匪不至于对她下狠手。 但大少爷小小的惩罚,也绝非普通人能承受。 我看着司匪,话说得不卑不亢:「姝姝会这样,是因为我,我向你道歉。 「今晚你所有的损失,我赔。」 「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司匪长腿一收站起来,居高临下睨着人,极尽嘲弄:「你拿什么赔?」 11 我一哽,哑然。 是啊,我确实有能力赔他今晚的损失,但是大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司匪能受这气? 竭力保持镇定,我轻声道:「你提,只要我能做到。」 司匪不说话,要笑不笑看着人,倨傲不屑。 被他这么盯着,我后背有点发凉。 这股凉意似乎也蹿进心底,整个心都有了凉感。 「真要这样吗?」 他搭着眼皮,吊儿郎当:「要哪样?」 我收起笑意,无声看着他。 司匪的卑劣在于,他明知道你什么意思,就是不予理会,漫不经心地激怒你,看你失控,他却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这样的感觉,太让人难受。 气氛越来越僵硬。 周锦率先受不了:「有话好好说,别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滚。」司匪不耐烦地扬眉。 「得嘞。」周锦如获大赦,一溜烟往门口跑。 经过我身边时,笑嘻嘻和我摆手:「嫂子,下次见。」 我微笑颔首。 还是别见了吧。 空气安静下来,我在心中细细盘算最近的事。 自我回来,司匪总是咄咄逼人,虽没明摆着和我过不去,但事事指向我。 两年前,也是在这里。 他说出那一句「我要不要一个女人,还需要理由」,我把这句话默认为我们关系的句点。 但好像他并不这么认为。 不然,他也不会在见面后说出那一句「别总挑战我的忍耐」。 也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大少爷,习惯了在每一段关系里掌控主导权,便是要结束,姑娘也该诉尽不舍千般挽留。 我的体面洒脱,倒成了他的心结。 想到这些,我心生烦闷: 「司匪,是不是我真求你,你就能痛快了?」明明心里堵得难受,我却忍不住舒开眉眼:「好,我求你。」 如愿了,司匪应该舒坦了才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说出这番话后,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目光死死钉在我脸上,唇畔牵起冰冷的弧度:「你觉得我是想让你求我?」 「不是吗?」 上一次,我没求他,他毫不犹豫摔碎知意。 他若没给梁白薇足够的底气,她怎么敢把咖啡泼到我身上? 现在,他也不见得是真的生温姝的气,不过是借机逼我低头,没骨气地求他罢了。 我不觉委屈,但也很难说一点也不难过。 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七年,我付诸满腔真心爱意,他弃之如敝履。 辜负真心的人,反而理直气壮肆意践踏我的尊严。 「你不是说我有骨气吗?现在没有了。」我微微侧头,掩去眼底苦涩:「可以放过我了吗?」 「嘭」一声巨响,司匪震怒踹向桌子。 我眉心一颤,终究没躲,硬生生受着他的怒火。 「我真是不明白,你对每个人都能笑脸相迎,到我这却连一句软话都没有。我做什么你都不领情,知意说不要就不要,别人给你气受你也要算到我头上。 「我以为,凭我们二十多年的知根知底,那七年的相濡以沫,你对我是有过半点真心的。 「因为我一句气话,你就可以消失得干脆利落。」 他失望至极,偏唇角却噙着一抹笑,灯火明昧间,整张脸都抹上了森冷之色。 可话说到最后,分明沙哑得凄惶:「棠岁,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12 到最后,司匪甩门而去。 巨大的响声震耳,我缩了缩肩,久久怔然。 手机铃声不断响起,我恹恹接起。 温姝小心翼翼问:「岁岁,周锦说你去找司匪了,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没。」我强撑起精神:「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司匪那厮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哥在呢。」温姝自责地说:「是我太冲动了,想着为你出口气,没想到你可能会因此受气。」 「别自责,他心里不痛快,折腾人是早晚的事。」 温姝这一闹,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契机罢了。 「唉。」温姝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少爷真的好别扭哦。 「我都能看出来,他明明挺惦记你的,又放不下身段服软,尽干些荒唐事,逼你先低头。」 她最后总结道:「孽缘。」 这天晚上,我反反复复想起司匪,然后不得不赞同温姝的话。 是啊,我和司匪,真的是一段孽缘。 小时候,司匪不喜欢我。 他打小长得漂亮,大人们总爱去捏他的脸蛋儿。 我手痒痒,也伸出手。 被他毫不留情拨开,酷酷丢给我一句:「丑八怪。」 我哭得好伤心。 稍大些,他还是不喜欢我,从不和我玩。 每天在门口喊他出去玩儿的小姑娘都不重样,唯一相同的,是都很漂亮。 我心想,肯定是因为我不够好看,所以他才不和我玩儿。 小小的我,从司匪那尝到了些许落寞。 十几岁时,司匪已经野得没边。 身边的姑娘换了一波又一波。 他还是不喜欢我。 我们偶尔在两家聚会遇上,大人们开我们的玩笑:青梅竹马,如意登对。 大少爷不满皱眉,吊着懒洋洋的京腔:「别害我,小仙女谁爱伺候谁去。」 大人们哈哈大笑,我直接回怼:「切,好像谁看得上你一样。」 那时候,我的人生顺遂得容不下一丝伤感,哪管他喜不喜欢。 他嫌弃我矫情爱作,我嫌弃他大少爷轻狂离谱。 我们如同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人生赛道野蛮生长。 偶有交集,默契得互不搭理。 在很长时间,我都理所当然地认为。 我和司匪都会拥有最灿烂的人生,在彼此故事里,成为无足轻重的过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应该是十六岁那年的冬天吧。 我和司匪的关系,如同我的人生一般,在那一年天翻地覆。 破产风波持续了整个冬天,父亲终成了我怀里一方小小的盒子。 凛寒彻骨的冬夜,我抱着他的骨灰盒,任由大雪覆盖,静静地等待着生命抽丝剥茧地离开。 有人火急火燎冲到我身边,以一种疯狂的劲儿把我拽了起来。 清冷的雪光映照着少年司匪好看的脸,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气急败坏,额头青筋突出,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他凶狠地盯着人:「棠岁,你是不是有病?」 13 司匪说得对,我真的病了。 我以前虽然是个顶娇气的姑娘,但很少哭。 那段时间,我却常常哭,一整个冬天,眼睛的红肿都没消过。 司匪那样张扬肆意的公子哥,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硬是忍耐着陪我熬过一个个昏天暗地的白天夜晚。 我熬过那段苦难,却也陷入了公子哥的千般温柔。 清醒时,常因身份的不匹配患得患失,可又难抵他温情缱绻。 刚在一起时,偶有知情者,总对我嗤之以鼻,讽刺我落魄千金拼命抓住司匪当救命稻草,被甩是迟早的事,真是可怜。 我也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啊,自尊强地融入骨子。 所以,我提出把这段感情转入地下。 司匪起初不同意,扛不住我反反复复地磨人。 那天,他攫住我的唇,唇齿相依时他坏笑问:「想清楚了?」 「什么?」 他半真半假唬人:「惦记我的人可不少,你到时别吃醋。」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却还是坚定地点头。 那时我是如此自信。 司匪虽然浑不懔,但出身名门,严苛家训教养刻在骨子,他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