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为蒋辞性情温和柔弱,在他面前永远垂着眉眼,再出色的外貌也会失色。 刚刚那一眼,真让他有明月映雪之感。 聂新远盯着蒋辞的脸,目光落在他下巴与脖颈之间,半晌没有言语。 旁人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看到他对着蒋辞发怔,同时也被蒋辞周身冷艳的气质所摄,闲言碎语低下去,渐渐被另一种探究的目光所取代。 蒋辞吞吐着烟圈,见他没话说了就想走,手刚伸出去,吧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手指一顿,下意识朝来电显示看了一眼,却发现是陈佑。 心里没来由地失落,想着丫要是敢放我鸽子不来了,看老子不手撕了你,拿起来接了:“什么事?” “蒋辞……”陈佑在对面犹犹豫豫的,“你在酒吧吗?” “嗯。你有事儿?” “那个什么,我就是跟你说一声,”陈佑停顿了一下,“刚小姑突然给我打电话了,这么长时间你没有一点消息,她挺担心你的,我这边突然有点事儿走不开,要不……你给她回个电话?” 蒋辞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陈佑嘴里的“小姑”是谁,他眉头紧紧皱起,抿了抿嘴唇,“行。” 说完他就起身,边往外走边找到微信里“妈妈“的备注,然后按下了语音电话。 聂新远看到他要走,连忙追上来,“蒋辞!等会儿,我还没说完……” 蒋辞没理他,恰逢音乐结束,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声鼓点,紧接着就是更为震耳欲聋的背景乐,酒吧里的狂欢开始了。 手机响了几声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声柔和又迟疑的女声:“喂?” 蒋辞一顿。 女人叫了他一声:“……是小辞吗?” 手机贴在耳边,蒋辞感觉到微微的热度,沉默了一会儿,出声道:“……嗯。” “小辞,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女人说,“如果不是我联系了陈佑,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理我们了?” 蒋辞还是沉默,他感觉到聂新远在后面碰了他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他心里莫名烦躁,音乐声太大,电话里女人还在说着话,他都听不太清她的声音了。 他拿开手机打开了外放,同时转身冲后面的聂新远骂了一声:“滚。没看见老子忙着呢吗!” 聂新远:“小辞……”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蒋辞妈妈不止一次听到过他的声音,她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小辞……你还和他有联系,你们还在一起?” “没有,我……” “阿姨,是我,”聂新远听到对面的声音,立刻认出来这是蒋辞的妈妈,直接凑上去,“您放心,他现在很好,我会照顾好他的。” “……” 蒋辞不能理解地看着聂新远。 电话里的声音已经没了,蒋辞心里微颤,对着手机喊了几声:“喂,喂?……还在吗?” “小辞……”女人的声音带上了微微的颤抖,“如果……” 周围又响起杂乱的鼓点,蒋辞没太听清她说了什么,聂新远在旁边不动声色贴过来,他侧过身照着他的腿就是一脚:“你死开点儿,不怕遭报应吗?” “我要是怕的话,”聂新远趔趄了一下,勉强站稳,他看着蒋辞的脸,眼里升起意味不明的情绪,“那天同意几个兄弟们玩你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了。” 周围音乐太吵,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蒋辞攥紧了手机,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滚烫的热度,眼皮突地一跳。 再拿起来,电话那边已经彻底没声了。 回去 晚上下了一场淅沥的冷雨, 窗外的梧桐树凋尽了最后一点枝叶,这个城市就完全入冬了。 碧水湾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到处都是繁茂的绿树, 夏天的时候推开窗户, 有些枝丫都能伸进房间来, 只是这个时节枝叶尽落,只有一片光秃秃的枯枝在冷风中摇摆。 蒋辞“啪”地一下关上窗户, 把头从外面伸了回来。 他的发梢有些被雨淋湿了,一绺一绺贴在额头, 更显得眉眼清澈,鬓角乌发衬得皮肤愈加素白。 只是那张轮廓柔和的脸上嵌着一双黑眸,如同曜石一般深不见底。 然后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按下陈佑的电话:“我觉得我应该回去一趟。” 陈佑在那边听见这句话,倒也没有很惊讶, 他慢慢地说:“你想好了吗?” “想得不能再好了,”他说,“就算没有这件事,我迟早也得跟他们碰面,你弟又不像我是个早年失怙的孤儿,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跟父母联系。” “好吧,”陈佑叹了口气,“我小姑他们不知道你割腕自杀的事儿,你也别主动提,回去了就陪他们吃个饭,说你这一年过得还行, 而且也跟聂新远断了,让他们放心。” “这我当然知道。”蒋辞点点头。 他靠坐在床头, 随手拿起一支烟点上,“我占了你弟弟的身体,又让他用这样的方式和父母牵上联系,实在问心有愧。” “……” 陈佑顿了一下:“这……也不能怪你,我要是没有约你去酒吧,你也不会碰上聂新远,也不会发生那件事,就像小辞被欺辱……说到底都是命,躲不过。” “你个新世纪的新青年还信命?” “我……” “一般人们遇到自己无法理解或者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会把它归结于命运,”蒋辞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夜,“但是我不信,一丝一毫都不信。” 陈佑可能是这两天加班加多了,今晚没有那么咋咋呼呼,反而很镇定,声音在夜晚听起来有些低:“也许你是对的。” 蒋辞在缭绕的烟雾里说:“我从民国二十五年来到这个时代,所见所感新奇有之,不解有之,愤恨亦有之,但按照我原本的命,我是应该死在那个军阀混战的时代的。” 他吸了一口烟:“我本是已死之人,上天可怜让我再活一世,那我便要活出个样子来。” “……是。” “从前的蒋辞温和柔弱,情路历经坎坷,我来到这里,也许就是为了让我替他看清伪善,惩治歹人,还他光明。” 陈佑在那边持续沉默,半晌又说:“我真希望他能亲眼见到这一切。” 蒋辞叼着烟的动作一顿,头靠在床板上,“只有这个我无法,只能劝你节哀。” “……没事,”陈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就是随口一说,可能他也能像你似的穿到过去的时代,你俩互换,有这个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