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褚眸色微缓,抬眼冷淡:“没听到?送客。” 门前抱剑的沧浪跟着杭厉一起走了进来,抬了抬下巴:“陆中书,您请吧?” 陆崇远深深看了眼阮慕宜:“你,好的很!” 他挥袖转身就走。 “陆郎君?” 见陆执年一动不动,沧浪手中剑鞘戳了他一下。 陆执年紧抿着唇嘶声道:“阮慕宜,你既是要跟我清算,那这个也还你。” 他张开手时,掌心里躺着个编织精美的锦穗,那上面染着斑驳血迹,他掌心也是殷红。 陆执年满是执拗地看着阮慕宜的眼,想要在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迟疑和犹豫。 这穗子是她花费好些日子亲手为他编的,上面每一颗珠子和碎玉都是她亲自挑选,送来给他时满是羞怯期盼。 她说这是鸳鸯穗,说只有夫妻才戴的,她说只要他带着这锦穗,就代表她时时刻刻与他一起,永远都不分离。 可是昔日那满是甜蜜羞怯的小女娘,如今却只皱眉看了眼,神色嫌恶:“这么脏的东西,扔了吧。” 这么脏的东西…… 这么脏。 陆执年蜷缩着手指脸色惨白,心里最后一点期冀也散了个干净,脑中嗡嗡作响地被驱逐出棠府,路过大门外的石阶时神情恍惚着朝外踉跄险些跌倒。 外间守着的松墨一把扶住,陆崇远也在另外一边搀了下。 沧浪抱着剑站在门前朝外冷嘲:“陆郎君可瞧着些路,别回头摔出个好歹,怪我家女郎府里地不平。” “你们别太过分!”松墨抬头就怒。 沧浪嗤了声:“自己不当人,还嫌人过份?” “你……” “行了!” 陆崇远厉喝了声,原本还想要怒骂的松墨顿时吓得闭了嘴。 陆崇远抬头看了眼棠府门前,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被人撵了出来,还是这般狼狈。 他既是怨恨那阮慕宜行事太过不留余地,也是恨那晏褚猖獗,寒着脸抓着陆执年的胳膊就道:“三郎,走……” 话还未落,身旁就猛地一重。 “三郎?!” 陆崇远猝不及防感觉手上一空,蓦然回头,就见陆执年直挺挺倒了下去。 …… 第93章晏褚受伤 陆执年晕了? 阮慕宜听到外间人回禀时,心里连半点波动都没有,回头见屋中人都是看着她,她不解:“你们看我做什么?” “你没听到那陆三郎晕了?”钱绮月好奇。 阮慕宜莫名:“他晕了就晕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钱绮月睁大了眼上上下下看着阮慕宜,见她脸上是真的连半点迟疑关切都没有,那冷淡的样子比之陌生人还不如。 她满是稀奇:“你还真就不喜欢那陆三郎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还要死要活非得嫁给他,对他百般讨好?” “那是我眼瞎。”阮慕宜贬损自己毫不客气:“人这辈子瞎一回就够了,总不能一直都瞎。” 钱绮月闻言扑哧笑起来:“这倒是,你如今这眼睛瞧着清亮的很。” 阮慕宜与钱绮月相识不久,可对钱家这位女娘却十分喜欢,而且明明没什么朋友的她却能与钱家女娘相见投契。 她与钱绮月说笑了两句,就走到傅老夫人她们身前:“今日麻烦傅老夫人和君姨了,陆家那拜帖来得突然,阿兄又有事羁绊,姨母怕我吃亏,这才累得老夫人和君姨跑这一趟。” 文信侯夫人点点她额头:“与你说了,跟我不必客气。” 傅老夫人虽没这般亲昵,那有些严肃的脸上却也添了温和:“铖王妃顾虑是对的,你们都闹成这般模样,那陆家竟还空手上门。” 先是皇后传召,后是陆崇远上门。 堂堂中书令竟想着以势欺压个未出阁的小女娘,傅老夫人虽不在朝,却不妨碍她心思伶俐,就先前陆家祖孙与阮慕宜说的那些话。 要不是棠府今日有人,她和文信侯夫人让陆家祖孙有所顾忌,这二人还真就打算拿着与阮慕宜的婚约,抵赖他们陆家拿走的那些荣家之物。 这简直让她震惊,却也极为不解。 “你与陆家讨要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以陆家底蕴为何宁肯狡赖也不肯归还?”傅老夫人疑惑。 阮慕宜闻言看了眼晏褚,见阿兄点头后,她才小声说道:“不是他们不肯归还,而是那些东西应该不在陆家手中。” 见傅老夫人皱眉,晏褚在旁开口:“老夫人想必知道荣太傅当年留下多少珍贵之物,那些古籍孤本珍玩字画虽不是金银,却每一件都是万金难求。” “陆家与慕宜订亲之后仗着她年岁小不知事,从她手中哄骗去了不下数十件,先前慕宜讨要时不知,待后来才知道,那些东西大半都经四皇子的手进了朝臣府邸。” 傅老夫人闻言顿时难以置信:“荒唐!” 那陆家怎么敢? 阮慕宜跟陆执年都还没成婚,她都还没嫁进陆家,陆家怎么敢动她的“嫁妆”,还拿去让四皇子行贿朝臣?! 文信侯夫人也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她皱眉沉声说道:“难怪陆崇远亲自过来见你,只是慕宜,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与陆家已经闹成这个样子,若不能借机压着陆家承了外界流言,以那陆崇远为人,事后必当怀恨在心。” 阮慕宜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与陆家已经没了和解的可能,这次又得罪了皇后母子,我得让陆家背了退婚的错处,只有陆执年声名狼藉,往后我才能自保。” 只有陆家错了,世人才会怜惜她。 只有她足够弱势,哪怕时过境迁,陆家和皇后也不敢轻易动她。 傅老夫人听懂了阮慕宜的意思,瞧着眼前聪慧的小女娘,她眼神柔和下来:“你放心,此事老身会于你作证。” 钱绮月也道:“还有我,我也给你作证!” 文信侯夫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轻抚阮慕宜肩头就代表了她的态度。 …… 傅老夫人未曾久留,安抚了阮慕宜几句便先行离开,只是在棠府门前坐上马车却并未回府,反而直接叫人赶车去了曹家。 文信侯夫人和钱绮月也跟着离开之后,晏褚闻听傅老夫人去了曹德江府上,只扬唇朝着阮慕宜道:“铖王妃很聪明。” 顾鹤莲在旁与有荣焉:“那当然,她可是老爷子亲自教出来的。” 晏褚乜他:“跟你有关?” 顾鹤莲:“……” 晏褚说道:“听闻铖王病了,铖王府世子往积云巷跑了好几次,铖王妃虽然未曾见谢寅可毕竟母子连心,她早晚会有心软,有着谢寅在旁提及父母十数载感情,顾家主说不得过几日就得送你妹妹回铖王府了。” “晏!褚!” 顾鹤莲听着那句“妹妹”顿时大恼,指着他就怒道:“你他妈有没有点良心,要不是我得了消息带人救了你一把,你现在早被人砍成肉泥了。我不辞辛苦将你弄回来,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 “让你救了?”晏褚冷嗤。 顾鹤莲:“……” “嘿我!!” 他“唰”地起身撸着袖子就想弄死晏褚,他妈的他就不该多管闲事,可谁知道还没等他靠近就被人一把推了个趔趄。 阮慕宜神色惊慌看着晏褚:“阿兄你怎么了?” 顾鹤莲撑着桌角:“……” 他还是不是舅父了?! 晏褚方才与顾鹤莲斗嘴忘了自家小孩儿还在,见她急的脸都发白,眼睫轻颤时杏眼也仿佛蒙了水雾,他衣袖遮掩着腰间的伤:“别急,无碍。” 顾鹤莲见不得他舒坦,冷笑了声:“是挺无碍,不过就是被人捅了两刀,差点没命。” “闭嘴。” 见小姑娘脸上更白,晏褚朝着顾鹤莲冷目横眉,抓着桌上的东西就砸了过去:“滚出去!” 顾鹤莲伸手接住飞过来的东西,满是幸灾乐祸地走了。 神色冷戾凶煞的晏督主这才转头,瞧着身前咬着嘴唇急的快哭了的小孩儿,颇有些头疼地尽量放轻了吐息。 “别听他胡说,只是一时不察被人钻了空子,划破了点儿皮。” “真的?” “真的。” “那就好……” 慕宜闻言眼角微垂放松了下来。 晏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