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皇宫内。 沈寅安陪着母妃用完晚膳,又亲自递上热茶。 他母妃原是伺候沈皇的宫女,有一次被喝醉酒的沈皇临幸,后来又生下了他。 看在生下皇子的份上,沈皇也封了她一个瑶妃。 但一直不宠爱她,连带着也不喜欢沈寅安。 瑶妃喝完热茶,打量着眼前俊秀的儿子,笑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沈寅安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无论在外人跟前多持重的人,在母亲面前总会放松两分。 瑶妃不由得失笑:“看来,我儿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纪了,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母妃说笑了。” 瑶妃慢慢敛起笑意:“你若真心喜欢,大可去求父皇赐婚。只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能一时起意,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 沈寅安神色蓦地肃然了起来。 他的确对盛怀宁十分好奇,也动了想娶她的念头。 却只是因为她父亲是当朝太傅而已。 至于其他的,他从未想过。 他自小被父皇冷待,又受尽其他皇子欺辱。 而在母凭子贵的皇宫内,瑶妃更是备受折磨。 因此,他只有当上太子甚至皇帝,才能让瑶妃扬眉吐气。 沈寅安没有对瑶妃说这些,只道:“儿子知道了。” 想了想又补充:“听说御花园新进了一些西域奇花,寒冬也能开放。母妃不如去请皇后娘娘举办一个赏花宴,遍邀大沈贵女前来赏花?” 瑶妃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含笑应了。 沈寅安这才起身,行礼告退。 几日后,盛府。 云枝喜笑颜开地挑拣着妆奁内的首饰,絮叨道。 “元宵佳节,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姑娘也在邀请之列,可要好好妆扮一下。” “奴婢猜着,皇后必是给太子选太子妃呢。” 盛怀宁怔怔地坐了一会。 她心里莫名有种直觉,这次进宫肯定又要撞上沈寅安。 沉思片刻,她在云枝的喜悦声中,淡淡开口。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去了。” 第十六章 云枝愣了一瞬。 这京中贵女,没有不想嫁入皇室的。 偏生她家姑娘是个特立独行的,有这样的机会却不想要。 想了想,云枝劝道:“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邀请,若是不去,岂不得罪?” 盛怀宁捏着梳子,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去,万一再撞上沈寅安可如何是好; 若不去,又担心皇后降罪。 盛怀宁凝神想了片刻,还是无奈地道:“那便去吧,只是换身素色的衣裙来,钗环也不要那些花哨的。” 为了不让父亲为难,这赏花宴她还是得去。 只好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了。 云枝又是十分不解,这皇后娘娘的宴会,其他贵女哪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但她不敢逆盛怀宁的意,只好满心疑虑地取了身淡绿色的衣裙来。 发髻也梳得简单,只用了绒花作为点缀。 “姑娘,若是打扮得太素雅,难免让人觉得不尊敬皇后呢。” 云枝犹豫了片刻,还是劝道。 盛怀宁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便往发髻上簪了一支步摇,又戴上一对珍珠耳坠。 这才出门,坐上前往皇宫的马车。 御花园内。 盛怀宁站在人群后面,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一时也有些百感交集。 再站在这里,幻若隔世。 想到这,盛怀宁自嘲地一笑,低声道:“可不是隔世了吗?” 周围衣香鬓影,暗香浮动。 盛怀宁却没了赏玩的兴致,寻了个借口和皇后身边的侍女说了一声,干脆走开了。 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前世乌兰绮将她推下的高台上。 盛怀宁有些惘然。 如今她重活一世,希望乌兰绮的命运也能随之改变。 不要再在深宫中为人替身了。 那样明媚的女子,就应该自由地活着, 正想得出神,耳畔突然传来了几道陌生的男声。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必是想给您挑一位出身名门的姑娘入东宫呢。” “大沈的贵女还不是任由殿下您挑选?” “殿下身份尊贵,又不像那沈寅安,生母卑贱,怕是只能娶一些商户之女了。” 顿时,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响起。 盛怀宁脚步一错,闪身躲进了一侧的阴影下。 那几人竟然在原地停下,开始说起沈寅安来。 言语之中,尽是轻蔑。 甚至还有污言秽语辱及他的生母瑶妃。 盛怀宁咬紧唇瓣,突然有点能明白,为何前世沈寅安那么执着于帝位了…… 那边言笑声更大了。 “小门小户的女儿又如何,若能像那位爬上龙床的瑶妃娘娘一般豁得出去,怎么说也能当个王妃嘛。” “当沈寅安的王妃,还不如去太子殿下宫里当个洒扫宫女呢。” “哈哈哈……” 听着那些放肆的笑声,盛怀宁不由得攥紧了裙摆。 纵然她已经不爱沈寅安,却还是为这些话恶心! 虽说天家无亲情,但好歹也是一父所出的兄弟。 出言竟如此恶毒! 这时,脚步声竟往盛怀宁这边来了。 最多不过十步就能看到她! 盛怀宁额间沁出薄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只手蓦地从身后伸出,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阶梯下。 “唔……” 盛怀宁惊怒回头,却对上一双沉静如寒潭的眼睛。 竟是沈寅安! 第十七章 盛怀宁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 怎么都没想到沈寅安竟然也在这里。 那方才那些话……他岂不是全听见了? 盛怀宁几乎被沈寅安半抱在怀里,偷偷地往上一瞥,却见沈寅安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究竟是他当真平静,还是那些话他已经听了太多……已经麻木了呢?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脚步声已经慢慢远去了。 盛怀宁察觉沈寅安的手松开,连忙从那亲密的姿势中脱身出来。 沈寅安拍拍衣袖上的灰,朝盛怀宁拱手道。 “方才事发突然,不得已唐突姑娘了,还望海涵。” 又有一丝不自在地继续道:“小王沈寅安,之前没对姑娘说清身份,见谅。” 盛怀宁看着他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未来得及思考,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他们那样说你,你不生气吗?” 话一落,她便有些后悔。 果不其然,沈寅安眸底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片刻后,他摇头苦笑了一下:“这种话,我从小到大已经听过太多,若要生气,早就气死了。” 果然如此…… 盛怀宁有些不自在地拧紧手帕:“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他日你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 前世沈寅安登基后,几位皇子都离奇去世了。 虽然没人敢说,但都知道是沈寅安下的手。 那时盛怀宁也暗暗心惊他手段狠辣,今日却是明白了一点。 沈寅安悄然探头出去,仔细打量四周后才对盛怀宁道。 “若是有人看到姑娘同我在此处,难免损害姑娘清誉。趁着现在没人,律周姑娘快些离去吧。” 盛怀宁嘴唇翕动了数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转身离开了。 沈寅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晦涩。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母妃外,第一个会在意他是否会生气的人。 心里似有暖流涌过,将那些“若娶太傅之女,有益于夺嫡”的功利心冲淡了些许。 另一边。 盛怀宁快速回到了宴中。 首座上,皇后言笑晏晏地同各位贵女说话。 坐在她身旁的,是一个容色摄人的女子。 穿着一身烟粉色的如意裙,明眸皓齿,竟将在座的艳色都压下去三分。 盛怀宁听到身旁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位贵女是谁呀?” “小声点……她来头可不小,她母亲乃是皇上的堂姐,听说她一出生便封了嘉柔郡主。” 闻言,盛怀宁拿着糕点的手一顿。 前世,这位嘉柔郡主会被指给太子,成为太子妃。 后来太子被废,她也跟着被幽禁。 听闻很快就去世了。 果真是自古美人皆薄命…… 皇后笑着扫视过坐上诸位,在看到盛怀宁时,顿了一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位姑娘倒是很合本宫的眼缘。” 顿时,各种各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隐秘地投到了盛怀宁身上。 盛怀宁心中苦笑,却也只能起身行礼。 “臣女怎担得起娘娘称赞,是娘娘不嫌弃臣女蒲柳之姿罢了。” 言语大方,不卑不亢。 皇后笑意愈深:“不知是哪家能教出如此不错的姑娘?” 盛怀宁顿了片刻,还是道:“家父盛晁,多谢娘娘夸奖。” 满座皆是一惊,连皇后眼底都掠过一丝复杂。 盛晁,大沈太傅,同时兼任国子监祭酒。 官职不算特别高,身份却十分微妙。 因为他门生众多,朝中大半臣子都出自他座下。 若是娶了盛太傅的独女…… 皇后掩下眸中神色,声音愈发温柔:“本宫一见盛姑娘便觉得投缘,姑娘若是得空,不如常来宫中陪伴本宫?” 这几乎是摆在台面上的拉拢了。 太子是皇后嫡出,想来皇后也是为太子之位更加稳妥而打算。 盛怀宁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