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烟腿上的伤虽好了,却依旧让绫音扶着走在后面,束发及腰的她走动时裙裾婀娜,腰间挂着的铃珮轻响。 “表妹,你伤还没好,我扶着你。” 谢寅瞧她走得慢只以为她腿上的伤还没好,主动凑上前来想要扶着凝烟。 只伸手还没靠近,就被凝烟侧身避了开来。 “谢世子自重。” 凝烟目光清泠,杏眼不似往日亲近。 谢寅顿时讪讪:“你还与我置气呢?” 他只觉凝烟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只是今日父王早有叮嘱让他哄着些凝烟,而且阮凝烟白纱覆面,不似那日质问他们咄咄逼人时面目狰狞,反而水眸盈盈,眉间一点花钿让她多了些惹人注目的美丽。 谢寅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道:“䧿山的事是表哥错了,你也怪了我这么久,母妃为着你打了我好几回,满京城的人都见了我顶着巴掌印的样子,这段日子我可是被人冷嘲热讽了十足,我已经知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他如往日一样嬉皮笑脸地扯着阮凝烟的衣袖。 “你要是还生气,那就打我一回,再不然你不是喜欢我那匹追影吗,我把它送你,我那小库房里的东西也由着你挑。” “只要你能解气,表哥做什么都行。” 谢寅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觉自己卑微至极。 那追影是他最喜欢的爱驹,赔偿阮凝烟在䧿山上摔死的那匹马儿绰绰有余,而且他都这般放低了姿态了,阮凝烟若是再不原谅他,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只可惜不管他怎么说,阮凝烟都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那眼底的冷淡让谢寅有些招架不住。 “你别这么看着我。” 谢寅有些恼:“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你想要怎么样总得说句话,难不成真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你就这么冷心肠,非得为一点小事就这么为难我……” 阮凝烟一挥袖,抽手就甩掉了谢寅抓着她袖子的手。 “你问我想要怎样?” 谢寅张嘴正想说话,冷不丁就被阮凝烟一脚踹在了膝窝上,整个人猝不及防“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想要你去死,行吗?” “阮凝烟!!” 谢寅疼得就想起身。 阮凝烟又一脚踹他肩头,将人踢得栽了回去。 “你口口声声说你知道错了,你是真的知错,还是满腹委屈觉得你是忍辱负重一时求全?” “从我出事回来到现在,你可有哪怕一次真心实意的跟我道歉,明白你差点害死了我。” 她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你拿我们自小长大的兄妹情谊来诘问我,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晏淮在䧿山捡到了我,那落崖之下,我早就断腿毁容,甚至是一堆白骨。” 谢寅脸上怒气愣住,满是呆怔看着神情冷漠的阮凝烟。 她眼里不是往日温软,只剩满满的厌恶。 “凝烟……” 他想要解释,就被她滑出袖中的一双手给镇住。 那血肉新长,满是狰狞的样子,骇的他瞳孔猛缩。 凝烟瞧他惊惧模样,忍不住嘲讽嗤笑了声,甚至没落任何狠话,只任由绫音扶着她转身朝着铖王府前院走去。 她的目的不是谢寅,春日宴上,才是她今日的战场。 第54章凝烟,不理他了 春日宴放在铖王府后花园里的花厅里,那花厅极大,游廊连着东西两侧,伴着不远处水榭流敞。 外间是绿意盈庭,花色盛开,花厅檐顶却能遮住春日隐约开始灼人的暖阳,既有景致,又不会晒伤了前来赴宴的娇客。 厅内宾客云集,席间也是格外热闹。 不少人都是偷偷打量着人群里面色苍老了一截的阮大夫人邹氏,目光落在她身旁跟着的那个年轻苍白的郎君时,脸上神色各异。 “阮家的人怎么也来了?” “听闻是铖王府亲自送的帖子,而且积云巷那位阮小娘子也来了。” 有人诧异:“这是想要握手言和了?” “应该是吧,阮家这事也闹了有一阵子了,阮老夫人被摘了诰命,阮家大郎也丢了朝中差事,那阮国公府被折腾的人仰马翻,阮小娘子该出的气也出了,终归还是要回阮家的。” 有人朝着陆家那位老夫人努了努嘴:“瞧见了吗,陆家的人也来了,那陆家三郎可是京里头的香饽饽,阮小娘子再闹下去指不定婚事都得闹没了,陆家也不是阮家能一直惯着她。” “对啊,听闻阮家那事皇后娘娘都过问了,陆老夫人也有不满,那阮凝烟哪还敢再闹?” 说话的人瞧着站在陆老夫人身旁,侧头与阮家大郎说话,容貌温润长身玉立的陆执年时,就觉得心里头泛着酸。 这可是中书令家的嫡子,那陆家又是世家之首,这般好的婚事怎么就落在那个满是跋扈的阮凝烟身上。 不过听闻她先前在䧿山摔伤了脸,这要是真的毁了容,陆家指不定就得拒了这婚事,总不能将来的当家主母是个无盐女吧。 “这些人可真是酸气冲天。” 户部尚书钱家的幺女钱绮月满是鄙夷:“听听她们那口气,就差直接说希望人家阮凝烟被陆家退婚,好换她们上了……” “别瞎说。” 钱夫人嗔怪的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小女儿,扭头朝着身旁的文信侯夫人低声问:“你说铖王妃这是闹的哪一出?” 先前提起阮家时还恨得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阮凝烟跟阮老夫人闹成那个样子,积云巷的动静都影响到了朝堂。 她还以为这两边当真没得缓和,可这铖王府突然设宴,还邀了阮家的人…… 钱夫人低声道:“阮小娘子难道真打算跟阮家修好?” 文信侯夫人神色浅淡:“我也不清楚。” “铖王妃连你也没说?”钱夫人惊讶。 文信侯夫人闻言抿了抿唇,倒也不是没说,只是想起好友前两日说的事,她眉心就忍不住轻蹙了起来,也没有回答钱夫人的话,抬眼瞧着外间有人过来,佯作转了话题说道:“铖王他们来了。” 花厅里不少人都留意到外间动静,察觉铖王他们来后都是纷纷朝着外间看去。 铖王、铖王妃相携在前,二人身后是脸色有些难看的谢世子,再往后,是戴着面纱被人扶着婀娜而出的妙龄女郎。 她一身红裙耀眼,眉间似裙色艳丽,只是那面纱…… 不少人都生出窥探之意来,这阮小娘子该不会真毁了面容? 铖王笑着上前朝着老太妃行礼,老太妃瞧了眼阮凝烟,目光落在铖王妃身上:“怎的来得这么晚?” 铖王妃淡声道:“凝烟身子不适,我多陪了她一会儿。” “她若身子不适自己歇着就是,今日是你设的宴,你倒是来得最晚,哪有半点主家模样。”老太妃出言轻斥了一句。 铖王见铖王妃眸色冷淡了几分,连忙在旁笑着圆场:“这春日宴本就是赏景闲娱,早些晚些也没什么,玥娘近来操心事多,人也憔悴了不少,让她陪着凝烟多歇歇是好事,席间有母亲,也有本王和寅儿,不至于慢待了贵客。” 老太妃见他护着铖王妃,顿时脸色一沉,可厅中众人看着,她到底没有多说。 铖王扭头朝着铖王妃安抚一笑,领着她入席。 周围那些人见状都是不由感慨,这铖王果真是心疼铖王妃,连半丝委屈都舍不得让她受,也难怪他多年不曾纳娶,只守着铖王妃一人。 陆执年自从阮凝烟入内之后目光就落在她身上,见她被人搀扶着入内,面纱遮住大半张脸。 小姑娘最是怕疼,往日破点皮都能哭得一塌糊涂,举着细白的手指唤着他“陆哥哥,好疼”。 他侧头过去看时,她便红着眼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眼泪珠子仿佛随时都能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