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拿他当替身了。 1 八月末,山雨引发了泥石流,偏偏那晚司尧的电话打不通。 我跑出去寻他一天一夜,黄昏时归家,却发现,司尧的车安安稳稳地停在院外。 院内传来他温柔的声音,逗得姐姐「咯咯」直笑。 「当时你才八岁吧?竟然对我说以身相许,太逗了真是。」 见到我的刹那,姐姐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找了一整天?你给我们打个电话呀!司尧担心我,冒雨连夜开车去县里接我,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我打了,你们谁都没接。 矮桌旁,高高瘦瘦的少年正认真地给姐姐剥核桃。 他冷峻的眸子里浸满了温柔,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礼貌到连姐姐手都不敢碰,爱意却在心底肆意地疯长。 司尧好像真的不在乎,不在乎我给他打了几百个电话,无数条消息,担心他的安危。 「司尧?你哄哄你女朋友啊!」 姐姐唤了他好几声,司尧才如梦初醒,看清是的我一刹那,眸光倏然冷了下来: 「谁知她发什么疯,姐姐别管她。」 姐姐叹着气跑进屋拿绿豆汤。 她进屋的刹那,司尧快步地走到我面前,眸中闪着怒火。 「你故意的?」 我小腿疼得发软,跌坐在藤椅上,司尧立刻俯身凑近,狠狠地钳起我的下巴。 「我不接你电话,你就找了一整天,说出去谁信啊?我看你是找个借口黄昏才回家,想让你姐姐看见我们接吻吧?」 我刚欲开口,心尖忽然刺痛了一下。 酥酥的暖意迅速地在身体里蔓延,手脚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干了,只剩下疼痛,好似剔骨剜肉一般地疼。 司尧没比我好到哪去,他身子狠狠地一晃,苍白如纸的唇瓣慢慢地抿起,似乎也忍受着巨大的苦痛。 我们望着彼此,一瞬间,安静到只剩下对方沉重的心跳声。 我吐出一声轻笑: 「不想让姐姐看见,你就别解毒啊。等她发现你暗恋她,下错情蛊,害死了她妹妹,唔唔——」 司尧的眼里盛满了愤怒,狠狠地撞上我的唇,吻得毫无章法,好像只为泄愤。 每日黄昏情蛊发作时,可这般暂时缓解。 「你就惹我吧,挑战我的底线吧。」 我苦涩地呜咽了一声,却被司尧更霸道地夺走每一寸呼吸,浓重的铁锈味蔓延开来,唇上鲜血淋漓,身体的疼痛却丝丝缕缕地被抽走,消失不见。 这时,姐姐笑着走出来:「哎呀我这狗粮吃的,你们小情侣也注意点啊!」 听到声音的刹那,司尧快速地张开眸子,目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厌恶地将我推到地上。 2 我命里带劫,平安地长到十八岁,高考后,爸妈带我回乡下还愿,整个暑假都和姐姐住在乡下老家。 当年为我写平安符的苗寨大巫早不在了,只留下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司尧。 他穿着象征传承的暗黑色苗服,满身银饰在微风里清脆地摆荡着,剑眉星眸,看起来孤傲又清冷。 姐姐一眼就认出了他,十年前从山里救的小男孩,后来被大巫爷爷收为徒弟。 是姐姐给了司尧重生,司尧也视她如命。 不久后,我偷喝了司尧为姐姐酿的酒,不承想,里面是他为姐姐下的情蛊。 情蛊无解。 蛊毒发作那天,司尧紧锁房门,砸烂了我送的所有东西,痛苦和怒火无处发泄,只剩下一声一声地骂我。 我高烧不退,县医院的 120 又因为暴雨进不来,她只能抱着我来到司尧家求救。 凭借最后一丝力气,我从没锁的落地窗爬进卧室,鼓起勇气吻上司尧的唇。 「滚啊,情蛊是下给你姐姐的!我只爱她一个!」 3 从那天开始,寨子里人人都知道了我和司尧在交往。 也知道我爱他入骨,爱得疯狂又卑微。 他走到哪儿我追到哪儿,身后跟着一群收养的小猫小狗,怀里抱着帮老人买的鸡蛋,嘴里叼着修路灯的扳手,即使这样,也要「呜呜」地喊他「别走太快,等等我」。 大家都说,没见过哪个小姑娘这样主动。 我们日日都要见面,总是有人撞见我们在日落时亲吻,说我们般配至极。 每每听到这话,司尧一定狠狠地皱眉:「配什么?你哪有半点比得上你姐姐。恶心死了!」 他讨厌村子里的一切,唯独不讨厌姐姐。 姐姐会拉着他聊诗歌,浪漫又温柔,和他有谈不完的话题。 而我是枯燥的理科生,还报考了天文系,我只会拿他的蛊虫喂鸡做实验,缠着他一起给老人修屋顶,在屋顶上给他讲开普勒定律。 他烦我烦到爆炸。 那又怎样呢? 我苦涩地笑笑。 夕阳柔和的金光碎在司尧脸上,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干净的少年感。 我就是爱极了这一刻。 因为这一刻,他最像十八岁的商砚池。 4 隔日醒来,我的两条腿几乎废掉,姐姐也只好爽约司尧,留在家照顾我。 司尧找上门时,手里提着姐姐爱吃的桃子、杏,还有姐姐爱喝的梅子酒,让姐姐笑得合不拢嘴。 我就是空气,司尧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姐姐身上。 「雨季在山里不太安全,暑假也快结束了,我打算这几天带念念回 B 市。」 听到这话时,司尧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手。 可挽留的话还没说,变故陡生! 远处传来隆隆轰鸣,视野里的一切开始缓慢地倾斜,巨大裂缝从脚下的土地生长,在中间,将我和司尧隔开两半。 「紧急疏散——」уž 寨子的广播里传来刺耳尖叫,连日暴雨引发了西侧山体滑坡,要紧急疏散,我家院子虽在最东侧,也受到落石影响,整片房子塌成了废墟。 摔倒的瞬间,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住司尧,他却毫不犹豫地奔向姐姐,护着姐姐,连头也没回。 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我释然了。 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别自欺欺人了。 是不是这样睡去,就能见到我心爱的商砚池? 他才不会让我满身是伤,受尽委屈。 5 「念念别睡......祁念我没让你睡!求你,别丢下我!」 我被掩埋了十八个小时,所有人都说没希望了,只有司尧还不放弃,在废墟里像个疯子一样地挖,双手鲜血淋漓,连姐姐都劝不住他。 后来我被直升机送去医院,竟奇迹地生还了! 苏醒那日,全家人都围在我窗前,妈妈把 B 大录取通知书递给我,嘴里嚷嚷着我受苦了,不去乡下就没有那么多事........ 是啊,早知道就不认识他了。 我做了个不切实际的美梦,现在梦也该醒了。 6 再醒来时病房里静悄悄的,我突然问护工姐姐:「请问今天几号?」 「23 号,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呢!」 三天啊。 看来蛊毒不会发作了。 谁说情蛊无解? 心死,就是最好的解药。 「对了,门外守着的是你家人吗?我看他守了三天,也不肯进来探望你,真奇怪。」 我顺势向门口望去,静悄悄、空荡荡的,有一角黑色衣摆从门边露出来,又被男人快速地藏回去。 那衣服我再熟悉不过了。 没多会,护工又抱着一束花跑进来,笑盈盈地凑到我身边:「原来门外是你男朋友啊,这是他送你的花。你男朋友家里是不是特厉害?我听说那天送你来的直升机就是他家的!」 我歪头看了看那束清淡的风信子和铃兰——寓意重生的爱。 我心中只有恶心。 「姐姐你听错了吧,我没有男朋友。 「我爱的人已经死了,他带我认识了天体物理,我还报考了天文系。不是说去世的人都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吗?那我想离他再近一点,研究他做过的课题,追随他的脚步,这是件很浪漫的事对吧? 「不过门口是什么垃圾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7 入夜,弯月在窗边悬着,偶尔有几声清脆的虫鸣。 司尧躲着那几缕月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病床前。 我动了动手腕,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木珠。 应该是妈妈戴上的,她最信这些。 司尧知道我醒了,深呼吸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我先开口: 「医生说一周就可以出院,我没事。」 司尧抓着我的被角,冰冷指尖微微地发颤。 「我不是这个意思。祁念我错了! 「我是讨厌你抢了情蛊,可我没想你死,我以为你能跟在后面跑出来! 「你走了……谁给我讲物理?我还不知道日落有多远,我满屋子的蛊书给谁研究,我还有好多话对你说! 「我想明白了,我对你姐姐一直是感激,她救过我那种感激!不是爱!我们的情蛊,情蛊要是不解也行,我慢慢地喜欢你——」 「司尧。」 我平静地打断了他。 「你别想太多。 「错的是我,这是我应得的。我当时好奇那坛酒的味道你知道吗?要是他十八岁,他酿的酒是什么味道,所以我才去偷喝,像我偷偷地把你当代餐一样。我不知道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