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向下弯:「李氏,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托生在富贵人家。除了这个,你什么也比不了我。」 我反唇相讥:「确实不用比。跳梁小丑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一般都当作没听见。」 看到柳惜若皱眉愤怒,我就笑得开心。 再看一眼她和齐明宵的气运值,我就更高兴了。 等会儿用斋饭的时候,肯定能多吃一碗饭。 齐明宵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说:「佑柠,太尉大人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处处和秦大将军对着干,这次被抓到把柄,也算是一个教训。」 「你不妨劝劝他,去给大将军服个软,道个歉。我再替他向大将军求个情,或许这事情就过去了。」 我忍不住连声冷笑:「齐明宵,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重情重义,还关心前岳父?」 齐明宵蹙了一下眉头,依旧居高临下:「朝堂之事,你不懂。这关系到太尉大人和整个李家的前程,不要任性。」 这般施舍的语气,真令人作呕。 我以前就是被猪油蒙了心,瞎了眼。 「齐将军还是管好自己吧,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齐明宵怒目相向,咬牙切齿地说:「李佑柠,没想到你如此牙尖嘴利,像乡野泼妇一样。」 他在外三年,本来就晒黑了,现在这张脸更是黑得跟炭一样。Ɣȥ 我扯了扯唇角,轻嗤:「你口里的乡野泼妇是什么样?是不是此刻该扑过去,抓花你们这对狗男女的脸了?」 话音落下,宝儿和珠儿就跃跃欲试了。 以为我不想吗? 但齐明宵毕竟是个将军,打起来我们主仆三人占不了什么便宜。 柳惜若往齐明宵怀里钻,嘤嘤嘤道:「将军,我们快走吧,我肚里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别怕。」齐明宵轻声哄了她一句,而后对我恶言相向: 「李佑柠,你嚣张不了多久了,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便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拥着柳惜若往另一个方向走。 宝儿和珠儿气得破口大骂。 我劝慰她们:「不急,且等着瞧吧。」 10. 回到禅房时,母亲已经知道了我与齐明宵在寺里发生争执之事。 她亲自为我沏了一杯茶,徐徐说道:「我不劝阻你和离,但你毕竟是女子,你与齐明宵和那个女人当众闹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母亲说的道理,我懂。 我也是自幼秉承庭训之人。 但是,有仇不报非正常人。 这口气憋在心里难受,我怕把自己的身体给难受坏了。 「母亲说得对,女儿知道错了。」 母亲轻叹:「你向来认错第一,就是不改。」 我笑而不语。 一个小沙弥及时过来,请我们去斋堂用斋。 母亲说相国寺的素斋远近闻名,叫我好好尝尝。 我们开开心心地走过去,远远地听见斋堂门口传来骂骂咧咧的吵闹声,以及凄凄惨惨的哭声。 宝儿快步走过去打听了一下。 坐在地上哭的女子,在家中经常被丈夫虐打。 后来,她威胁婆家,不让她和离,就带着幼子一起魂归黄泉。 她终于成功和离,逃回娘家后,遭遇的却是爹娘的谩骂和兄嫂的苛责。 听到她的遭遇,我不免想到了我自己。 我无疑是幸运的,爹娘支持,兄嫂理解。 走近一些后,我看见那女子见底的气运值,突然有了开始增长的趋势。 她从地上站起来,眼神一片清明。 「爹,娘,大哥大嫂,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张家女,不再拖累你们,不再带坏你们的名声。」 「好,从此你是好是歹,都与我老张家无关!」 老翁放出话,转身就走。 老妪应该是很不舍女儿的,苦口婆心地劝她说:「我们是为你好,你去跟亲家和女婿赔个不是,好好地过日子。不然,你以后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女子语气坚定:「我回去只有一个死字。娘若是为我好,就请支持我的决定吧。」 老妪似乎很失望,在儿子儿媳的催促下,一同离开了。 那女子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却异常坚定。 我母亲微叹:「这家人不讲情义,这女子也是个狠的,竟然能以孩子的性命要挟夫家。」 可是,这样一个女人,原本见底的气运值却增长了,说明她离开婆家,离开娘家,将会有新生。 我微微沉吟了会儿,问道:「母亲,如果我被夫家虐待,您希望我怎么做?」 母亲不假思索地回:「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哥哥嫂子,一起去抽死他们全家!」 我嘻嘻笑了笑,又问:「如果我远嫁,您和父亲尚且还不知道我的情况,远水救不了近火呢?」 母亲愣了一愣,继而严肃地对我说:「保护自己是第一位的。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就效仿这名女子。」 我心里溢满了欢喜,挽着母亲的胳膊,亲昵地撒娇。 母亲忧虑地说:「不行,回府后就给你姐写信,问问她那边的近况。」 我和姐姐很幸运,父亲官居高位,母亲出身名门,都把我们放在心尖尖上。 可这世间,不幸的女子何其多。 就像这名张姓女子一样,明明只是想活下去,已经那么惨了。 可是,周围的香客们还是对她指指点点。 就连和尚们也都念着佛号,说她做错了。 不该以幼子性命要挟夫家,抛夫弃子而去。 不该顶撞爹娘,与爹娘兄嫂恩断义绝。 可是,她若不是被逼到那份上,会那么做吗? 11. 再次遇见那名张姓女子,是在两天后。 她在我家后门外恳求婆子,把府里下人的脏衣服给她洗。 婆子对她说:「不是不给你洗,而是府里有专门负责浣洗的人。给你洗了,她们做什么?」 那女子道歉又道谢,虽然眉头紧锁,但眼睛里却有着光。 我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走过去让婆子给她些脏衣服。 她眼睛更亮,连声向我道谢。 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忽然说:「小姐,我记得您。那天在相国寺,您和您身边的人没有指责我。」 不管我们能否理解她,那都是她的事情,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您是府里的二小姐吧,我听说过您。您嫁给一位将军,将军辜负您,您就与他和离了。我就是觉得,您很特别,与众不同,让人敬佩。」 其实,值得被敬佩的,是她。 我若不是有父母支持,未必有和离的勇气。 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了。 我请她进来坐会儿。 她告诉我,她叫张凤仪,父亲是个老秀才,她能理解父母为她好的想法,但她不能听。 因为,她想活下去。 张凤仪掀开袖子,两只胳膊上全是斑驳的各种伤痕。 「二小姐,像我这样遭遇的女人太多了,不是忍下来,就是投了胎。」 「我记得小时候,我爹屡试不中,经常酗酒,每次喝完酒就要打我娘,后来大概是他们年纪都大了,也或许是因为我们这些孩子都长大了,我爹就不怎么打我娘了。」 「好在,都过去了。我相信我以后的日子会很好。至少,比起那些还在困境中挣扎的女人,我已经好多了。」 张凤仪说了很多。 她脸上的表情,是困苦的,但也是坚强的。 我静静地听她说完。 我问了一句:「你会想孩子吗?」 「想,怎么会不想?可我首先要活下来,只有活着,才能看见孩子长大。等我多攒些银钱,以后说不定还能帮到孩子。」 和张凤仪聊完,送走她后,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些想法。 我父亲有权有势,我有极好的资源,我自己经历了和离,那么我是否可以帮助其他女子呢?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父母。 母亲惊讶地看着我,眼眶微微泛红:「你是家里最小的,哪怕你出嫁了,我也一直当你是个孩子。如今,我是真的可以放心,你长大了。」 父亲沉吟了会儿,对我说道:「你记住一句话,可帮,但不可强行帮助别人,不可变成伪装的善意,更不可变成一门生意用来谋取私利。」 我认真地点头:「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得到父母的支持后,我开始付诸行动。 引起我思考的张凤仪加入了我们,得到帮助的人里面也陆陆续续地有人加入。Ɣź 我们帮助了达官贵人的发妻,也帮助了商贾的小妾。 我告诉她们,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不仅要活着,还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12. 是日,长公主府设宴。 我一到场,就接收到了许多复杂的目光。 柳惜若晃到我跟前。 虽然她满头珠钗看得我眼花缭乱,但不妨碍我看清她的气运值又降了许多。 她大概是因为出席了这样的场合,过于膨胀了,在我面前趾高气扬,阴阳怪气:Уž 「如今李二娘子的名气可大了,劝离不劝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和离了,见不得别人好。」 「你说错了,我不劝和,也不劝离,都是大家自己的主意,自己做决定。哦,你除外,我祝你和齐明宵白头偕老,千万别有劳燕分飞的那天。」 柳惜若沉下目光,冷声说:「你也就这两天能够蹦跶了,等你父亲被罢官被处置,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我「呵」地一声嗤笑,像看傻子一样看她。 她也对我嘲笑,说:「若是你家不幸被查抄,我可以大度一点,把你买下来当个洗脚婢,赏你一口饭吃。」 我点着头:「确实大度,要是你流落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