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说白了就是个「外姓人」,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所以他们就不许我上学,觉得没必要供一个会嫁人的女娃读书,但因为是义务教育阶段,我成绩又好,村里的干部和学校老师来干涉过几次,他们没办法,只能让我继续读。 之后读了高中,我承诺决不再花他们的钱之后,才勉强被允许去学校。 因为我情况特殊,又有国家政策,就申请了学费补助。 这虽然让我的生活轻松了些,可是生活费依然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一日三餐只有白水泡米饭。 那时候,姜未是我的同桌。 一开始,是面包牛奶和一些可以果腹的小零食,再后来,他找借口和我结伴去食堂,每次都说自己饭打多了吃不下,叫我帮帮忙不要浪费。 再后来,他就直接打两份饭了。 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姜未对我的好从不遮掩,更是毫无保留。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被爱着,被小心翼翼捧起来的感觉。 「等考上大学,再慢慢把这些好还给他吧。」ŷȥ 在把姜未的高考志愿一字不差地抄了一遍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刚好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爷爷奶奶破天荒地给我煮了长寿面,里面竟然还窝了一个荷包蛋。 我以为是因为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他们觉得骄傲,终于对我有所改观。 我开心极了,开心到完全放下了警惕,没有对那碗长寿面起任何疑心,全部都吃到了肚子里,连汤都没有剩。 真好吃啊,原来家里的面是这个味道。 之后的记忆全部都停留在那碗唇齿留香的面上,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已经被五花大绑「嫁」到了一个中年屠户家里。 我才知道,为了那两万块钱的彩礼,在我十八岁生日还没来得及结束的那天,爷爷奶奶便迫不及待把我嫁了出去。 原来,他们并不在意什么高考,什么名校,什么前程。 他们只是在等,等我满十八岁的那天。 后来,是姜未救了我。 他偷偷翻墙进来,趁着人不注意把我带了出去。 我的包括录取通知书在内的所有东西都被扔掉了,是姜未,忍着垃圾堆的腥臭和肮脏,一点点地帮我找到了那个能改变命运的红色封皮邮件。 那天晚上,我们两个满身腥臭,瘫坐在垃圾场,我哭了很久,他就在旁边一直守着我。 他说:「没事的唐矜矜,我带你离开,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他说:「你不要怕啊,我就在你身边。」 十八岁的姜未有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拯救着唐矜矜,想要把她拉到身边来。 而三十三岁姜未,他的身边太过拥挤,他不需要有唐矜矜了。 8 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姜未却还没有离开。 屋里没开灯,透过窗户外面的光,能看到姜未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根烟。 「唐矜矜,」见我回来,他率先开口,「我也受伤了。」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愣了愣。 姜未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伸手把灯打开,明亮的灯光映衬下,我才看到,他伤得一点都不比小姜未轻,甚至是更重。 我垂下眼:「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矜矜。」姜未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失落。 他问: 「你不管我了吗?」 姜未在生意场上个人能力很强,但生活能力却很差,很不懂怎么照顾自己。 刚工作的时候,他去跑施工现场,忙得昏头转向,胳膊被划伤了,回到家,血浸透了衬衫袖子才想起来要处理一下。 我帮他给伤口消毒,他很夸张地龇牙咧嘴着喊疼。 我嗔怪他:「划伤了也不知道赶紧处理一下,现在知道疼了。」 他拉着我的胳膊撒娇: 「我是妻宝男啊,没有你我不行的。矜矜,反正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我那时候说什么? 我很坚定地告诉他:「姜未,我不会不管你的。」 可现在,他像从前一样,满脸是伤地问我: 「矜矜,你不管我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相识十八年,相恋十五年,结婚七年。 这中间无数个日日夜夜,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足以消耗我们。 白头偕老太难了,只喜欢一个人太难了,一直持有信任和爱太难了。 一起走下去……太难了。 窗外,闪烁的霓虹灯让这座城市灯火通明,我想,即便小时候的星空曾是我无数次向上仰望的救赎,可繁华的地方是很难看见星星的,因为他们的光太微弱了。 我轻叹了口气: 「是,姜未,我不管你了!」 9 我没想到林夏知会来找我。 她看上去年纪很小,可能刚刚大学毕业也不一定,是一个长相很干净的女孩,一双眼睛没有任何迈入社会的浑浊,像是掺了水,随时都能掉下几滴眼泪来。 「我向你道歉。」林夏知说。 「插足你们的婚姻是我的不对。」 我皱眉握了握手里的杯子,并没有说话。 「可是矜矜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不知道你和姜未哥说了什么,让他想要和我彻底断绝来往,我现在……我联系不到他。」 「矜矜姐,」林夏知突然探过身来,「你帮帮我吧,让我再见他一面,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如果这一面之后他还是不愿意见我,我不会再纠缠的。」 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她确实长了一张惹人怜惜的脸,可我内心却没有任何波澜。 「你喜欢他?」我问。 林夏知很重地点了点头:「当然。」 我向上微微勾了勾嘴角:「不,你只是没见过而已。」 「以你现在的年纪,你的社交圈子里很少会出现像姜未这样的人,情绪稳定,事业有成,在能给你提供情绪价值的同时,还能满足你物质上的需求,所以你觉得他好,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觉得他能让你在朋友面前有面子,觉得这样一个人,穷其一生都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你舍不得。」 我抬眼平静地看着她,语速轻缓: 「林夏知,这不叫喜欢,这只是不舍,或者是说贪心。」 「你胡说!」 我继续道: 「如果你只是单纯地喜欢他,那么不管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婚,谁提出离婚,你都可以达到你的目的。但你没有就此满足,你选择了来挑衅我,惹怒我,想让我成为撕破脸的那一个。」 我轻靠在椅背上: 「后来你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