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楚铃月才对。3 罢了,既已刻成,索性就这样。 直至那日。 殷厌离路过酒肆,听见从里传出弹曲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歌姬唱着词,娓娓动听。 殷厌离的脚步便莫名一刻也移不动,心口仿若有石块压着,叫他喘不上气来。 他突然就想起了楚岚玉。 想起她总是柔柔淡淡的模样,却能阴阳怪气惹怒他;想起猎场遇刺,她分明有逃走机会却不顾危险回身救他;想起她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说他们之间,乃是孽缘…… 这一刻,殷厌离脑中忽地在想—— 起火时,楚岚玉在做什么呢?是跪在祠堂里,一遍又一遍抄着他罚下的经书吗? 她那时害怕吗?火势那般凶猛,她……疼吗? 铺天盖地的酸楚就这么毫无章法般涌来。 殷厌离心口闷堵得难受,踏步入了酒肆。 从未醉过的人,几杯酒下肚却醉得不省人事。 醉意迷蒙之际,有人夺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九千岁,借酒浇愁愁更愁!” 殷厌离拧眉看去,却见国师抚着白胡子,坐在对面。 他一愣,又记起自己原先那些莫须有的梦。 沉默半晌,殷厌离鬼使神差问:“国师,这世上是否真有转世鬼神之说?” “何出此言?” “若真有能见鬼魂之法,我倒是想见见楚岚玉,”殷厌离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声音沙哑至极。 “我想问问她,她向来爱跟我对着干,怎的偏偏这次就乖乖认了罚,待在祠堂不出来?” “也想问问她,那句孽缘到底是什么意思……” 国师却是掏出一枚铜钱放置于他面前,意味深长道。 “千岁,日日思君未必不可盼来日。” 殷厌离捏着那枚铜钱,眸色晦暗。 半年后。 南蛮叛乱,镇国公殉国。 镇国公世子穆无忧临危受命,统领南境军。 殷厌离奉命去南境督军。 到达南境,他微服进了城。 一路上,百姓谈论声入耳。 “世子爷魄力不输镇国公,已连胜两场!” “只盼早日打赢那南蛮国,让世子爷安安稳稳将婚成了!” “说起来,未来世子妃跟世子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还未曾见过这么般配的璧人。” 殷厌离眉梢轻挑,看来穆无忧在这南境倒是深得人心。 不过……记起穆无忧,他总免不得想起楚岚玉。 若楚岚玉知道,她曾私定终身之人,如今竟马上要成婚了,也不知作何感想。 他暗了眼眸,径直前往军营。 到达军营他才亮出身份,副将忙出门行礼。 “不知九千岁提前到了,有失远迎!” 殷厌离抬手:“不必多礼,本官皇命在身,带我去见世子!” 一路到了靶场。 远远便一对男女站在靶前,姿态亲密。 殷厌离脚步顿住,正要转身回避,身上系着的那枚铜钱却突然从绳结上松动滚落! 他心中一颤,立即弯腰去捡。 谁知那铜钱却跟长了脚似的,滚落飞快。 他急忙追上前。 铜钱却打着转,叮的一声停在了那一袭浅绿罗裙的女子脚边。 似有所感,她回过头。 看清女子容貌那一瞬,殷厌离如遭雷劈! 五脏六腑仿若在这一刻被麻痹。 只见那满脸温柔笑意替穆无忧擦汗的女子,不是楚岚玉还能是谁?! 这时,他却听身旁副将拱手行礼。 “末将见过世子,世子妃!” 第11章 “楚岚玉?” 殷厌离不可置信地掐住了面前人的手。 可不等女子有所反应,穆无忧反应极快攥住了殷厌离的手,“九千岁,自重!” 穆无忧自幼习武,本该轻易将人拉开,但殷厌离的手却像是紧紧黏住了,竟让他一刻也无法挣脱。 殷厌离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眼里盛满了连他自己都未曾感知到的小心翼翼。 “楚岚玉,是你吗?”他又一次开口问道。 那女子却秀眉紧紧拧起,目光下落一瞬,而后道:“这位大人应是认错人了,小女子姓陆。” “你当本千岁是三岁孩童?你分明就是楚岚玉!”殷厌离却不信,执拗地望着她。 那女子便抿唇不言,只抬眼像穆无忧投去求助般的目光,“无忧……” 她喊他名字时带着明显的亲密感。 穆无忧上前一步朝殷厌离介绍道:“千岁,这是穆某的未婚妻子陆昭瑶。”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一同认定是殷厌离认错了人。 殷厌离却笃定世上从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他沉沉望着面前的女人,莫名心脏疼得慌,又酸又堵。 半晌,殷厌离松开了手,然而目光灼灼,仍然侵略性十足。 “抱歉,是殷某失礼了,只是陆姑娘与殷某亡妻实在太像,这才失了态。”0 “无碍。” 陆昭瑶被他看得眼神闪躲开来,随即向穆无忧道:“无忧,既然你同这位大人有公事在身,我便先走了。” “待我晚上回去想碗莲子羹喝,可好?”穆无忧笑眼弯弯,歪着头提出要求。 陆昭瑶被他看得无奈,“你倒是会提要求,等我回去看看罢。” 两人说了会日常话,陆昭瑶旋即欠身行礼过后离开了。 殷厌离始终站在一旁看着,待人走后,他才问:“你们尚未成婚,夜晚穆世子去陆姑娘闺房,实属不妥吧?” 穆无忧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似乎是因为刚刚那事对殷厌离有所不满,他的语气也带着些许冷意:“九千岁大抵不知,南境不似上京,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可再不拘束,也该有基本的男女之别。”殷厌离同样语气不善。 穆无忧勾唇笑了笑:“本世子不过是讨碗莲子羹,怎么就扯上男女之别了?即便是退一万步讲,阿昭乃穆某自家娘子,千岁倒是管得未免有些宽了。” 殷厌离冷斥:“穆无忧,你在上京之时便认得楚岚玉,如今你说她是陆昭瑶,是你的妻子,你真当本千岁是这般好糊弄的吗?” “九千岁这话从何说起?穆某何时见过千岁夫人?不过是有过一画之缘,千岁未免想得有些过了。”穆无忧并不示弱。 见他这态度,殷厌离冷冷嗤笑:“一画之缘?说得倒是轻巧,可惜,本千岁向来只信自己的眼睛,我瞧着,这陆昭瑶就是殷某亡妻!” 穆无忧面色不虞,直呼其名:“殷厌离,在上京世人皆惧畏你,你能只手撑天,可这里是南境,是我镇国府的地盘。” 这话便带了警告之意了,殷厌离狭眸微凛,久久不言。 两人谁也不相让,言辞锋利,算是对上了。 偏偏殷厌离的督军府就在镇国公府邻旁。 结束公事后。 两人便冷着脸一同前往城内。 岔路口,穆无忧驾马拐了弯。 陆家院子。 桌上摆着碗莲子羹。 陆昭瑶坐着一手摇蒲扇,一手吃荔枝。 院子的大门被叩叩敲响。 陆昭瑶起身去开门,嘴上喊道:“往日你进得习惯,今日倒敲上门了?” 话音落地。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下一瞬,陆昭瑶脸上笑意一僵,下意识就要关门。 门外的人却大手一挥,直接闯了进来。 “陆姑娘怎的如此不欢迎本千岁?” 第12章 陆昭瑶眉头紧紧拧起来。 她戒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位大人,我与您素不相识,您随意闯入,我自然是害怕的。” 殷厌离定定望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不对劲来。 可很快,他失望了。 陆昭瑶那张跟楚岚玉一模一样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破绽,仿若他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殷厌离思索片刻,同她开口:“今日在军营多有冒犯,所以我想过来跟你道声歉。” “大人若是为了这事而来,昭瑶白日里已经说过无碍了,不必特意上门一趟。”陆昭瑶仍蹙着眉,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这副性子,于殷厌离看来,倒是真跟楚岚玉一模一样! 他眸色隐晦暗沉下来,随即笑了:“陆姑娘,我叫殷厌离,乃西厂都督,如今奉令要在南境督军半年,日后若有什么事,可尽管来寻我。” 听见这话,陆昭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往后退一步,挺直腰板。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九千岁!只是千岁不必如此,昭瑶马上就要成婚了,若有事也是该去寻世子爷才是。” 殷厌离眸色沉沉看了她许久,不等他再度张口。 陆昭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