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满门这几个字,令沈言欢顿时警觉。 她往后撤了步:“你又想故技重施?你竟已经恨我的大恨到连皇嗣都不顾的地步了?” 语罢,宋浅浅脸上笑意更盛。 她抚着五个月大的孕肚,朝沈言欢柔声道:“皇后娘娘且放心,臣妾不会这么糊涂,但有一点……” 宋浅浅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跟沈言欢说:“这个孩子,我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语罢,沈言欢还没反应过来,宋浅浅就拉了她的手一把。 她瞳孔骤缩,整个人都被宋浅浅拉着往前倒去。 耳边风声阵阵,伴随着众人的惊呼。 沈言欢压着宋浅浅掉入水中,望春台上顿时响起刺耳的尖叫声—— “不好了!辛小姐和贵妃娘娘落水了!” 第二十七章 沈言欢浑身都被冰冷包裹。 深冬江水冷到刺骨,胸肺像是扎了数千根银针,刺得她几欲昏厥。 沈言欢本能地挣扎着,却还是慢慢往湖底沉去。 这一次,她当真是要死了吗……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正当沈言欢绝望之际,周身水波突然激荡。 一声沉闷而又着急的声音,如石破天惊般闯入她耳中—— “沈言欢!” 沈言欢还想睁眼去看,就只看见一道玄黑身影朝她而来,随即便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 沈言欢做了个很乱的梦。 梦里她身处迷雾当中,身边只有萧瑾州一人,他对自己时而冷漠时而温柔,让她如从前一般痛不欲生。 正当她绝望想放弃时,又有道身影冲破迷雾奔她而来。 来人依旧是萧瑾州,他似乎受到了很大阻力,拼命向沈言欢伸出手:“沈言欢,朕来救你了。” 沈言欢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脑中一团乱麻。 她在想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萧瑾州。 是那个总对他冷脸相待的帝王,还是会不断迁就他的榻边人,或是这个不顾一切来救她的人。 沈言欢分辨不清,猛然惊醒过来。 窗外一片漆黑。 她置身高河王府的厢房中,旁侧昏昏欲睡的侍女见她醒来,立即打起了精神。 她急声关切:“辛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把奴婢吓坏了!” 沈言欢胸肺还是如针扎般痛,隐忍着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望春台跟宋浅浅一起落了水,怎会又回到这高河王府。 侍女早猜到她要问,尽管不是太敢,也道出了缘故。 “是皇上救了辛小姐……望春台离王府近,贵人们就先来了此地歇息,皇上也急召了太医去看宋贵妃娘娘……” 话未完,房外忽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太医求饶的话清楚穿进沈言欢耳中。 “求皇上赎罪,是微臣无能,没能保得住皇嗣!” 紧接着,宋浅浅的悲哭声起。 沈言欢躺在榻上,倏地攥紧了锦被。 从前之事浮现眼前,那时宋浅浅也是用这样的手段,逼得萧瑾州与她彻底决裂。 而她跪在殿外苦苦哀求,没有等来萧瑾州的原谅,倒是等来了自家兄长下大狱的消息。 熟悉的恐惧感将她吞噬,沈言欢喉中发涩。 恰在此时,房门忽地被打开。 来人是周来谦,他试探着问沈言欢:“辛小姐可还好?皇上有些话想要问您。” 该来的还是要来,沈言欢心头绞痛。 她麻木地撑起发痛的身子,还未起身,就听见了萧瑾州的声音。 “谁准你动了?” 沈言欢颤颤抬眸,就见萧瑾州正站在房门口。 他挡住外头雪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沈言欢从艰涩喉中挤出句:“皇上……”我没有去推宋浅浅。 这句话她从前就想说,今天亦是如此。 可这次宋浅浅货真价实地失去了皇嗣,萧瑾州还有心听她解释吗? 沈言欢不敢奢望,正想下榻认罪,萧瑾州便笃定开口:“沈言欢,只要你说一句不是你,朕就信。” 第二十八章 沈言欢身形一滞。 她错愕地抬起头来,看向萧瑾州晦涩难分的面容。 男人眉眼深邃,蕴含着她看不透的情绪,但唯独没有从前的猜忌。 他……当真会信自己吗? 沈言欢犹豫再三,还是艰涩开口:“不是我……” 从始至终,都不曾是她。 萧瑾州闻言,眸中更添暗色。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给沈言欢留下句:“朕知道了,你好生歇息便是。” 语罢,萧瑾州转身离去。 沈言欢望着他背影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目送她远去。 从今日后,望春台宋贵妃落水一事,就被萧瑾州压了下去,一律不许外传。 可即便如此,民间还是起了些风言风语。 事发五日后。 高河王府,厢房内。 落水之后沈婉君的身子就更破败了,躺在榻上咳得撕心裂肺。 而高河王府内也起了风言风语,下人们经常在背后议论主子,连行事都懒散了。 沈言欢竭力撑起疲软的身子,朝门外唤:“竹枝,我今日要喝的药还没熬好吗?” 可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沈言欢不由得皱眉,还想再唤,就见竹枝急冲冲地闯了进来。 她忙声道:“辛小姐,不好了!” “高河王府外围了许多人,说您魅惑君上残害皇嗣,高河王还如此袒护您,你们定是对皇上生了不轨之心!” “现在他们正在外头嚷嚷着要抓您去皇上面前请罪,辛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沈言欢听到这话,喉中血腥气直往上涌。 萧瑾州都已将望春台的消息封锁,怎还会闹得这般大?甚至牵连到了萧扶川! 看来这一切,是有人蓄意为之。 沈言欢来不及多想,只问:“皇上那边可知道此事了?” 竹枝摇头:“自那日后,皇宫里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这些流言蜚语皇上肯定是有听到,但迟迟没有处置,奴婢也揣测不透圣意。” 沈言欢闻言,不由得咬紧了下唇。 她背了污名不要紧,萧扶川那边战事正吃紧,要是在这等时刻被疑心,对他实为不利。 思虑再三,沈言欢还是吩咐竹枝:“去拿纸笔来,我要写信给皇上陈情解释……” “辛小姐不必如此麻烦了。” 话未完,门口忽传来周来谦的声音。 沈言欢循声看去,就见周来谦难得穿着一身常服,站在房门口。 他守着规矩弯腰,问候沈言欢:“奴才今日来是有些话要跟辛小姐说,不知辛小姐是否方便?” 沈言欢闻言,眸光微闪。 她抬手屏退竹枝,竹枝也很识场面,走时还带上了门。 房内一时就只剩下沈婉君和周来谦二人。 怒火旺盛,沈言欢低咳了几声,刚想招待周来谦,他的声音便幽幽传来。 “皇后娘娘身子怎不见好?可都有按时服药?” 听见皇后娘娘这个熟悉的称呼,沈言欢就知道周来谦是有正事要说。 她敛眉:“公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大可直言。” 周来谦闻声走进,抬眸正对上沈言欢眸光:“皇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慧,奴才今日来,是有一事要劝您。” “您……放过皇上吧。” 第二十九章 听到这话,沈言欢抬了抬眉。 让她放过萧瑾州?拿到不是萧瑾州放过她才对吗? 毕竟从那一把火开始,她就下定决心跟萧瑾州恩断义绝,不敢再纠缠。 沈言欢垂下眸去,轻声道:“周公公这句话我就有些听不懂了,我要是不肯放过,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避开皇上?” 周来谦低叹:“皇后娘娘知道,奴才是想说什么。” “自您走后皇上就像变了个人,他大兴土木、不听群臣谏言又执意要立您为后,如今没了皇嗣也不对您与高河王发难,已引得百姓们哀声哉道。” “奴才是想让皇后娘娘去劝劝皇上,让他释怀。” 任由周来谦感慨,沈言欢都只是静静听着。 她看着青石砖地上的裂纹,半晌过后才开口:“所以自古帝王在其位而不能但其责,就要找个女人出来,怪到她身上么?” 话落,周来谦脸色骤变。 他下意识劝阻:“皇后娘娘,您怎能议论君上……” “可我有说错吗?”话音未落,沈言欢就接过了话头。 她抬眸凝向神色慌张的周来谦:“周公公大抵不知道,在做皇后之前,我还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谋士。” 语罢,周来谦脸上更添惊慌。 而沈言欢依旧如常:“今日周公公既来找我,那我便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皇上从前处理朝政就事有漏缺或是拿不定主意,我心甘情愿为他辅佐在侧,但我身处后宫身为皇后,本就帮不了他一辈子。” “今日他颓丧,可怪罪到我身上;那往日他的无能,又应该去该怪谁?” “他既坐在帝王宝座上,就应当有帝王的铁腕,否则树倒猢狲散谁也怨不了。” 沈言欢越说越没分寸,最后甚至带了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