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裴澈卑鄙无耻,可恶至极,而且钱家向来不与朝中其他人为伍,早前钱宝坤跟他们提起裴澈的时候也是满满的嫌弃? 钱宝坤握着手里的东西,脸上满是复杂:“是我错怪了裴澈,以前我只以为阉人无情,行事太过不择手段,可如今才知道裴督主也是颇有志向之人,他虽身有残缺,可品性却远胜朝中其他人……” 钱青冉:“??” 钱家二哥:“爹你疯了?那裴澈有什么志向,杀人吗?” 就那动不动就废人手脚,差点没直接砍了陆钦命根子的疯批,说他品性好,他爹疯了? 钱宝坤闻言就横了二儿子一眼:“别人云亦云,仔细想来裴澈斩的都是该斩之人,那落在他手里的也没什么好东西。” 钱家二哥:“……” 他看着自家亲爹从最初怒气勃然,到现在突然态度大变,不只没有怪罪裴澈利用,反而居然一副找到了知己满满夸赞的样子,钱家二哥忍不住朝着身旁钱青冉嘟囔:“阿兄,咱爹吃错药了?” 瞬间换来钱宝坤一记眼刀子:“你说什么?” 钱家二哥连忙缩了缩脖子躲在一旁。 钱青冉不知道刚才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钱宝坤态度大变,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陆家那边的事情,他皱眉问:“父亲,先不论那裴澈到底如何,陆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进宫吗?” 钱宝坤沉声道:“进!” “那还是照着先前所说……” “不必。” 钱宝坤目光微凝,他原本都已经想好了,裴澈这般算计他和钱家,就算被他绑在同一条船上他也要狠狠咬他一口,让他知道他钱宝坤也不是好招惹的,可是如今…… 既然裴澈肯退一步,保钱家安宁,那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扛陆家的事。 钱宝坤沉声说道:“待会儿进宫之后我去面见陛下,你们三人不必开口,如果陛下单独召见你们,你们便照着这般说……” 他低声在三人面前耳语了几句。 钱家三兄弟听完之后都是忍不住诧异抬头。 钱青冉眉心皱了起来:“父亲,您当真这么决定?若是叫陛下疑心钱家跟裴澈勾结……” “这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让你们这么说,那自然是有把握陛下不会起疑。”钱宝坤说道:“你尽管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 钱青冉虽有犹疑,可见钱宝坤神色肯定,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听父亲的。” …… 钱家马车径直朝着宫中方向而去,不远处拐角的地方,本该已经离开的裴澈等人却是停留在原地,待看到钱宝坤一行进宫之后,沧浪才朝着马车里面道:“督主,钱家父子进宫了。” 缙云见人进宫依旧忍不住皱眉说道:“督主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些,那账本关乎漕粮一案,是咱们好不容易才从蔡奇手中得来的证据,如今就这么交给钱宝坤。” “钱家也是岭南世家,钱宝坤未必不会对世家处境感同身受,若是他惧怕陆家之威私藏下来,或是借此去与让钱家和陆家修好,那岂不是会坏了督主大事?” “钱宝坤不会。” 裴澈手中摩挲着指间扳指,脸上格外的平静。 钱家虽然也是世家,可钱家上下行事作风与京中这些久居高位的世家全然不同,他年少时曾经见过一次钱家家主,那是个悲天悯人,极为宽厚的人,钱氏一族中也极少传出纨绔之事,钱家也是岭南更是出了名的积善之家。 时常照拂附近州县百姓,凡有灾祸也必定慷慨解囊,从不藏私,也因此钱家在岭南一带极为有声望。 钱宝坤此人的性情与他兄长,也就是那位钱家家主极为类似,当初他在岭南为官时就十分在意百姓民生,入京之后身居户部要职,却未曾贪污半点,早前南地水患,因世家官员贪腐朝中亏空,所有人都在赈灾之事上为难,唯独钱宝坤暗中支持,于户部银钱之上更是竭尽所能筹措。 后来漕粮一案爆发,他前往南地调查时诸事不顺,钱家也曾暗中助力,要说这其中没有钱宝坤帮忙周旋他是不信的。 裴澈温声道:“钱宝坤此人看似胆小不争,实则极有脾性,我若是一心跟他辩解,他自会厌烦我利用,可眼下我退一步,他自会还我示好,若是其他事情他或许不会帮我,可是漕粮一案,他不会坐视不理。” “况且……” 他轻笑了声, “这位户部尚书,是个真正疼爱女儿的人。” 钱家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娘,钱绮月幼时身体有疾,钱家尚且如珠如宝的护着,丝毫不允人说她半点不是,更遑论是被陆执年惊吓受了伤。 若是钱家今日闹上这一回不是为着钱绮月也就罢了,可既是拿着那小姑娘当了借口,又事关她名节清誉,哪怕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钱宝坤也会咬牙将这事和血吞下去。 裴澈几乎是将钱宝坤的心思摸了个彻彻底底。 外间缙云闻言这才心神稍松,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万一钱宝坤那里出了意外……” “他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本督自然也有别的办法应付,况且谁告诉你那账本只有一份?” 缙云:“?” 缙云:“!!!” 不是只有一份吗……等等。 他错愕:“督主给钱宝坤的,是副本?” 裴澈扬唇:“防人之心,人之常情。” 缙云:“……” 沧浪蹲在马车边缘,瞧着缙云满目震惊的样子哈哈笑出声:“早就跟你说过别杞人忧天了,向来都只有咱们督主忽悠别人的,你什么时候见到旁人占过督主便宜的?” 没瞧见钱宝坤下马车的时候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架势。 缙云闻言沉默,突然就觉得先前满脸后悔觉得自己误解了他家督主的钱尚书,有那么一点儿可怜。 裴澈见沧浪笑的眉不见眼,朝着马车外抛出粒碎银子,直接砸在沧浪后脑勺上:“行了,回棠府。”他有些担心家里的小海棠。 沧浪接过银子一把塞进衣襟里,眉开眼笑: “好嘞,谢督主赏!” …… 裴澈出府之后,沈玉鸾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她坐在沈茹屋中,瞧着床上已经服了药昏睡了过去的小姑娘,替她掖了掖被子。 沈茹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不见什么血色。 裴娘子一边拾掇着窗边摆放着止疼用的银针,扭头见沈玉鸾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安慰道:“别担心了,她伤的不重,先前疼的厉害也大多的因为她初次来了癸水,又恰好撞到了小腹,才会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 “我已经给她施针止疼,又服了汤药,暂时能让她安宁睡上一会儿,不过她身子体虚阴寒,方才我替她探脉察觉她身体亏空的厉害,若是不好生调养着,等着将来年岁大了,不仅于子嗣上艰难,还会一身的病痛。” 裴娘子早前就曾听闻过沈玉鸾这个妹妹在沈国公府不受看重,日子过的艰难,先前瞧着人瘦瘦小小只以为是营养不良,可仔细把脉后才知道她何止是不受待见,那贫苦百姓家的小姑娘都不像是这般孱弱,皮包骨的胳膊简直是生生饿出来的。 沈玉鸾抿了抿唇:“那若是好好调养着,阿茹身子能养过来吗?” 裴娘子说道:“当然可以,小娘子毕竟年岁还小,现在将养还来得及,只不过她婚嫁之事最好能够押后一些,免得太早有孕难过生产的关卡,若是能等到二十之后再孕育子嗣,她也就能与其他寻常妇人无异。” 沈茹今年不到十四,将养个五六年再成婚,想来身子骨也能养回来了,到时候再生孩子,也不至于冒险去渡那鬼门关。 沈玉鸾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叮嘱阿茹。” “今天的事不告诉铖王妃吗?”裴娘子问。 沈玉鸾低声道:“晚些时候我再跟姨母说。” 裴娘子迟疑:“铖王妃腹中那孩子……”她忍不住看了眼沈玉鸾,“那孩子月份眼见着大了,若是要留着就得开始小心养着,若是……也该早些决定,再晚就该伤身子了。” 裴娘子有些看不太懂铖王妃,这段时间她时不时过府替铖王妃诊脉,每次见她时都感觉到铖王妃对腹中的孩子并不算热切。 这孩子的怀相并不好,天生心脉就有些偏弱,就算好好养着生来怕也会是个体弱的,可要说铖王妃不想要这孩子,她却又遵照医嘱仔细用药,从不曾耽误半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