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一点点,天上的云层里透出一点熹微的光线。 秦北骁带着骨灰盒去了白云巷——他们最初开始的地顾。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认识了宋莺,从此便与他的生命分割不开。 宋莺母女刚来到这条巷子的时候,街坊领居还议论了很久。 说这对母子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尤其是宋莺的母亲,那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话很少,但很有涵养,跟着巷子里整日围着圈打麻将的女人都不一样。 而秦北骁的爸妈在他小的时候就出意外过世了,他和顾永柔是由爷爷一手带大的。 后来爷爷去世后,兄妹两人的日子过得很难,街坊领居里,最帮衬着他家的就是宋莺的母亲。 甚至,顾永柔上学的钱都是宋莺的母亲供的。 贺阿姨做这么多,没有要求过任何回报,只有一次说过:“伯沉,阿姨没别的要求,从小到大,心心跟你的关系最好,以后阿姨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帮我多照顾着她。” 说过那句话以后没多久,贺阿姨就意外去世了,宋莺也跟他一样,没有了任何亲人。 或者说,那时候的宋莺更加孤苦伶仃,毕竟秦北骁还有顾永柔这个妹妹相依为命。 后来,他的生活就从照顾顾永柔一个人,还加了一个宋莺,变成他们三个人相依相靠。 可是实际上,更多的时候都是宋莺在照顾他们兄妹两的生活。 而在秦北骁和顾永柔的心里,他们没有拿宋莺当做亲人,更像是一份对贺阿姨的责任。 所以,后来时间久了,秦北骁和宋莺都过上了很好的生活,他开始觉得一切都步入正轨,他该补偿给贺阿姨的已经还完了。 可是,不知不觉,他又开始欠了宋莺很多。 一直到现在,欠的太过沉重,他就算是死,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走过那条熟悉的小巷,巷子里的一切都是这样熟悉又陌生,再看到这些,他只觉得恍如隔世。 “年哥哥,你等等我!”一个小女孩从巷子里跑出来,不留神撞上了秦北骁。 秦北骁下意识地护住手里的骨灰盒,看了一眼那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一个精神的小马尾,跟那时候的宋莺很像。 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好像吓到了那小女孩,她嘴一瘪就开始哇哇大哭。 闻声,从巷子后面跑出来一个小男孩,一把将那小女孩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大人欺负小孩子是不对的!” 小女孩就揪着小男孩的衣角:“年哥哥,我没有被欺负。” 小男孩就拉着小女孩的手走远,边走还边安慰:“别怕,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秦北骁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走远,手里的骨灰盒忽然变得无比沉重。 小时候,他和宋莺也是这样的,只是小时候的宋莺没有这么爱哭。 只是在这条巷子里的所有小孩,只有他和宋莺是没有父母的孩子,被别的小孩子嘲笑过。 那时候,他也曾这样站在宋莺面前,保护她。 可是后来,一切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呢? “诶,秦北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前面走来一个穿着一身牛仔衣的男人走上前,皮肤黝黑黝黑的,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秦北骁愣了一下,还是认了出来。 刘长宇——也是跟他一个巷子里长大的孩子,只是从他跟宋莺从这里搬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刘长宇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还真是你啊,你穿成这样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 秦北骁笑不出来,只淡淡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刘长宇四下看了一眼:“宋莺呢?你们两要回来看看没有一起回来吗?那她当初可是你到哪就跟到哪的,那会儿你们谈恋爱,现在应该孩子都有了吧?” 秦北骁眼神一暗,轻轻拍了拍怀里的骨灰盒:“她在这里。” 刘长宇脸上的表情一僵,知道自己提起了不该提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秦北骁的肩膀:“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喝两杯吧。” 秦北骁低头看了一眼,淡淡应了一句:“好。” 第十八章 旧忆 刘长宇的家跟那时候印象里老旧的设施不一样了。 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是温馨,到处都透露着家的感觉。 刘长宇从柜子里翻出两瓶老白干,弄了两个小菜下酒。 “对不住啊伯沉,家里老婆管得严,只有这个,你别嫌弃。” 秦北骁将手里的骨灰盒放在旁边的位置,淡淡道:“挺好的,你已经结婚了。” 刘长宇倒了两杯酒到跟前:“像咱们这个年纪的人,结婚不是正常的吗?你呢?这些年你怎么样?我看你现在好像是大老板了。” 提到结婚两个字,秦北骁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宋莺。 如果当年他们结婚了,那么现在他们应该连孩子都有了。 也许就像现在的刘长宇一样,过着非常平淡的日子,有一个温馨的家,一切都美好的那么不真实。 刘长宇咂了一口酒,看了一眼身边的骨灰盒:“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没了,是生病了吗?还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秦北骁的眼神便黯淡了下来:“我害死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的可怕,却又带着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沉重。 刘长宇沉默了很久,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又笑着故作轻松道:“秦北骁,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过她,可是我知道她从来只喜欢你,后来你们俩谈恋爱了,我以为你们会永远在一起。” 秦北骁的喉咙哽得慌,他闷了一口酒,语气分毫未变:“我们没能有个孩子,我们也没有结婚。” 他说,我们。 刘长宇就苦笑了一声:“你有真的喜欢过她吗?” 秦北骁愣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抵是喜欢的吧,可是,人都没了,现在说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他倒了杯酒,举杯:“不说这个,来喝酒。” 两人再没有多说什么,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从前的事。 两人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有再提起从前的事情,也绝口不提宋莺这个名字。 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个人她就在那里,无论怎样回避,她都挥之不去。 这个人就默默地存在于他们的回忆里,不声不响的无声缠绵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巷里的人家不约而同地亮起了一盏盏灯。 这个城市难得的静谧无声,却又那么热闹。 喝了一场酒,秦北骁半醉着离开刘长宇的家。 他手里抱着一只骨灰盒,他看了看远处的万家灯火,再低头,他看上的骨灰盒的眼神变得十分温柔。 也许这是命运使然,在他发现他的生命里已经少不了某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消失不见,永远不见。 他一步一步爬上从前住的,那栋陈旧的房子,宋莺的家门口贴着刺目的封条。 就像秦北骁关于宋莺的感情一样,被贴上了封条谁也不能触碰,谁也不能看见,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脱。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终于缓缓上了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