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喻脑子嗡嗡作响。 难怪大半年没消息,原来是去养伤了。 看来上次那群催债的真够凶狠的,能把他打瘸,也算意外之喜了。 “公司层面也让法务去沟通了,也跟他早就说明了你已经离职了的事实,警方也来了两次。他情绪很激动,说自己已经委托律师去起诉了。” “起诉谁?” “这个不清楚,反正一会儿说要你偿命,一会儿要你赔偿他的所有损失,一会儿要求公司赔偿他什么什么的。不过公司层面你不用担心,这属于登月碰瓷儿。对了,你搬家了吧?” “搬了。” “要小心,有风吹草动就赶紧跑,然后报警,这种垃圾人我看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别和他对线。” 电话静止三秒。 “谢谢你琳姐,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我实在是抱歉。” “你别这么说,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家知道你挺苦的,摊上这种人渣,好好的工作也丢了。你多注意安全,要是需要法律资源可以给我们发微信。也不止是这个,有需要就跟我们说一声。” “谢谢你,真心的,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挂完电话,李言喻僵立在原地,感觉手都忍不住发抖。 脑子里不断有回声在回响,是王志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在说着什么。 呆立了半晌,她打开淘宝,准备买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意发了消息来:【晚上六点和我同事们一起吃饭,没忘吧?】 【没忘,在收拾了】 下午五点十五分,李言喻化好了妆刚准备出门,周意刚好从公司加班完回来接她。 她把包递过去,正准备关门,周意忽然撑着门闪身进来,欺身迫近将她困在墙和他之间。 她抬眸看他,“做什么?” “亲一下。” “等会儿该迟到了。” “不耽误。” 周意收紧手臂,将她锁在怀里,垂头吻她。 两人黏黏糊糊了好一会儿,亲得都气喘吁吁,口红晕染得到处都是,李言喻只好快速补了妆。 等出门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 一路上,李言喻都没怎么说话,心里想着王志明那件事,思绪纷杂。 察觉到她的不在状态,周意以为是她紧张,于是一路上说了许多关涛的糗事,逗她开心。李言喻也配合地笑,偶尔插话,十分给面子。 到餐厅的时候,周意拉住李言喻,唇贴着她的额头,给她做心理建设,说:“你别紧张,他们都很好相处,要是不想说话也没关系,别拘着自己硬来。” “好。” 这一幕刚好被关涛看见了,他笑着打招呼,“晚上好,除了你俩。” 李言喻有些不好意思,朝大家点头致意,周意则十分厚颜毫不在意。 落座之后,李言喻就主动翻出微信里的奶茶小程序递出去,请大家点奶茶。 奶茶店就在附近的七百米处,半个小时就发来了取餐的消息。 李言喻把取餐截图发给了周意,周意就去拎奶茶了。人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一杯杯地分出去,最后才发现没有拿吸管。 她翻出订单,这才看见这家店的吸管还要单独点选,而自己刚刚看了一眼又忘了,所以店员就没有装进去。 她小心地觑了周意一眼,他正好核对完订单,抬起头来,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说:“我重新去拿。” 李言喻愧疚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种做错事的懊丧。 从这家店步行到奶茶店七百米,往返要十几分钟,何况已经开始上菜了,就因为她的疏忽就要麻烦他多跑一趟。 周意只拍了拍她的脑袋,笑说:“我马上就回来,奶盖不会化的。” 他似乎根本不把这种小插曲当回事,反而安慰她奶盖等十几分钟不会化。 关涛和邱明趁此机会,一直在跟李言喻告状,说周意每天在公司屁事不干,得空就秀恩爱到处炫耀、拉仇恨,公司同事不堪其扰,让她赶紧好好教育。 关涛说:“男人就是贱,不能惯着,越惯越不行。” “三天一打,两天一骂最好。” 没多久,周意就拿着吸管回来了,众人依旧在餐桌上说说笑笑。只有李言喻心潮澎湃,盯着他的侧脸一直看。 …… 这次吃得是一家新式湘菜,非常辣,李言喻有些受不住,吃几筷子就辣得热泪长流,但架不住味道实在很好,停不下来,辣得直往外呼气。 周意一边和大家聊天,一边腾开她面前的骨碟,拿了新的碗倒了热茶进去,放在她面前。低声说:“涮一涮吃?” 这一幕令她想起上次在西科大的如意面馆,她被辣到,他也叫了一碗面汤没动,原来是给她的。 “看什么?”周意垂眸。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怎么会?” 周意继续给她夹菜,涮好再放进她的碗里,“谁说你麻烦的,我从来不觉得。” 李言喻是个怕麻烦别人的人,就像王志明的事情,一直在麻烦同事们,她心里抱歉又难过,所以再三衡量下还是辞职了; 和崔缘闻海经常一起玩,她也不是提需求的那个,反而总是下意识响应他们的需求。 她潜意识里总想做一个有用的、好相处的人。 其实这种怕麻烦别人的背后原因,还是怕被拒绝。 想起高中那几年,因为冷,每个冬天她都会咳嗽。 上课咳,下课也咳,咳很久也不好。 有次开家长会,班主任就对她妈妈说,李言喻在校表现得一切都好,但就是老咳嗽,咳久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上课咳嗽也挺影响其他同学,意思是让她妈带去治治。 她妈得体地对班主任表达了谢意,但一出办公室就绷不住拉下脸来,高声说:“你何必那么丢人现眼呢?高中生连个咳嗽都不会自己去看看校医?就故意咳,非要麻烦我伺候你是吧?说出去搞得我像你后妈一样,是缺你吃还是短你穿了?高贵什么?” 其实李琦说这番话,李言喻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更刻薄的话也听过。但那时候刚好下课,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同学,她是真心觉得无地自容。 为什么不去看校医? 因为但凡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她都解决不了。 人在一个被鄙视的环境里生活是很敏锐的,下意识的举动就是证明自己不麻烦、有用。 这么多年生活过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这一刻却觉得一颗心都在往外溢。 因为他说她不是麻烦。 他似乎永远都会优先响应她的需求,对她充满耐心,从不敷衍、从不怠慢。他有种没被生活苛待过的松弛感,总是很从容。 她因为他的这种别样珍视,却没有预想中地抵达某种坦然,反而变得加倍惶恐,因为害怕失去。 太好了。 太喜欢了。 太舍不得了。 所以害怕这种好、这种喜欢,会成为某种幻觉,得到过,又“啪”地一下消失了。 就像她也拥有过父母全心全意的爱,然后又猝不及防地失去,那么他呢? 爱在她这里就是忐忑,就是恐惧,就是患得患失。 也是质问,质问自己配不配。 回去的路上,李言喻没头没脑地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当然了。” 她像是放心了,又轻声说:“有这句话,就算以后分开了,我也没关系的。” 周意侧头瞥她一眼,“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愁善感?” 李言喻不说话。 周意一边盯着路况,一边空出手去握紧她的手。 “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 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周意晚上不放她一个人睡,两人刚好试了试新的大床。 一段不知几何的时间过去了。 李言喻昏昏沉沉地问:“大床怎么样你感觉?” “一般。” “嗯,为什么?” 周意说:“睡觉你就离得远远的,也不靠着我。” “哦,”李言喻拥被盯着天花板,“抱着睡好像有点硌哦。” “那也要抱着睡。” 周意将人搂过来,缠缠绵绵地吻着,他的唇所过之处带出莹亮暧昧的水痕,遍布整个脖颈前胸。 他很喜欢事后温存,要抱着,要紧贴,要不厌其烦地亲来亲去,总嫌不够。 李言喻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又热了起来,思绪也飘到云端,燥而渴。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他吻她。 “嗯。” “你别跑就行,”周意顿了一下又说,“跑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知道吗?” 他想给她安全感,什么都想给她。 “嗯。” “我爱你。” “嗯。” “怎么只会说‘嗯’?” 李言喻环住他的腰,把脸往他脖子里埋。 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