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就觉得有些冷清,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拿了件衣裳推门出去。 “让厨房准备些吃食送过去。” 小宫女连忙跑去传话了,陆萱也没提灯笼,就着还算明亮的月色往议政厅去。 这个时辰龙船上的人都已经歇下了,原本灯火璀璨的地方此时一片寂静,走动间只听得见水流和江风交和的悲鸣,倒是衬得夜色越发寂寥苍凉。 陆萱裹紧了衣裳,加快脚步进了议政厅,里头果然还点着灯,可贺珺却并不在。 不是说在这里吗?怎么没有人? 她骤然想起上次中秋宴贺珺不见了的事情来,心里一慌,不会又出事了吧? 此番随行朝臣中不少人都带了家眷,多的是适龄女子,说不得真的又会出什么事。 她打开窗户就要喊人去寻贺珺,可窗户一开一道孤零零的背影却骤然映入眼帘,她嘴边的话顿时凝住,再没能喊出口。 眼前的贺珺像极了昨天坐在桌边出神的那个人,可兴许是因为甲板太过宽敞空旷,又只有他一个人,便比着昨天晚上又多了几分伶仃和孤寂。 陆萱抓着衣裳的手不自觉一紧。 难道是出了很严重的事吗? 可再严重也不能深更半夜在这里吹风,会生病的。 她抬脚走过去,不等靠近贺珺就开了口:“都下去,朕想一个人待着。” 陆萱脚步一顿,片刻后还是抬脚上前—— “朕让你们滚下去,听不懂吗?!” 陆萱沉默地把衣服披在他肩头,这才叹了口气:“奴婢这就下去,皇上别生气。” 贺珺一怔,转头看她的同时本能地抓住了她的手:“怎么是你?我不知道是你……不是让你先睡吗?” 他声音低哑,手指冰凉,陆萱不防备被冰的一哆嗦,贺珺微微一僵,连忙松开了手。 陆萱将他躲开的手抓了回来,握了握他冰凉的指尖,又将另一只手也拉过来,双手合十包在掌心里。 “皇上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吗?” 贺珺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很久都没开口,但陆萱也并不需要他说什么才能确认,毕竟他身上无处不在的凉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陆萱叹了口气,拉着贺珺往回走,贺珺不肯动:“我还想再呆一会儿,我有些事情还没想出办法。” 陆萱自然知道解决不了问题时的无力有多么难受,可就算这样,她也不打算惯着贺珺。 “睡一觉再想,这样想不出来的。” 她将贺珺硬拽了回去,恰好宫女送了宵夜来,她连忙将贺珺的手放在热乎乎的面碗上,要松开的时候贺珺却忽然用力,把她拽进了怀里。 他身上冰凉,呼吸却是热烫的:“陆萱,我已经很努力了,你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陆萱心口一跳,一瞬间以为自己准备私逃的事贺珺已经知道了,她僵住身体,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皇上在说什么?” 贺珺将她抱得更紧,可越紧,陆萱身体的僵硬就越明显。 也就再一次提醒了他,陆萱真的要走。 他和齐王之间,她选择齐王;他和陆家之间,她选择陆家…… 贺珺指尖哆嗦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明明是陆萱自己选的他,却能一次又一次地不要他。 他心口旧伤仿佛裂开了一样,一下一下刺得他连呼吸都疼了起来。 “皇上?” 陆萱追问了一句,听得出来她有些慌乱,慌乱到甚至都没意识到有一个人比她更失态。 自己的举动和话语吓到她了。 贺珺闭了闭眼,强逼着自己松开了手:“……没什么,我是说到滇南的时间,不能更短了,别怪我……” 陆萱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怎么会呢?皇上肯来我就很感激了。” 你的确感激,感激我亲手把你送到了你家人身边,亲手给了你离开的机会…… 贺珺跌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都散了,他艰难地抬手遮住了眼睛,声音越发低哑了下去:“你回去休息吧,这几天我会很忙,都不回去了。” 第246章没有时间了 陆萱一个人回了龙船顶层,坐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心口却莫名空荡荡的,她觉得贺珺好像不太对劲。 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是朝廷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为难了吗?还是说萧家之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让他如鲠在喉越想越过不去呢? 等贺珺回来的时候找个机会问一问吧。 可她没想到贺珺竟然一连几天都没露面,不是没回房间,而是连议政厅都没出,陆萱耐着性子等了两天还是忍不住了,借口送饭菜和衣物去了几次,可每次都只是刚到门口就回来了。 贺珺在和朝臣议事,每次去都是这样,忙得甚至连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时间都没有。 陆萱从门缝里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将东西交给门口值守的内侍,悄然退了下去。 龙船已经到扬州了,再过两天就是苏州,是滇南渡,留给她和贺珺的时间不多了。 可贺珺不出来她也没办法,她总不能因为这点私情就耽误正事,而且她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贺珺不出议政厅仿佛是在躲她。 可这个怀疑她找不到证据,那天对方拿到糖的时候明明还是很高兴的……也不知道糖吃了没有,合不合他的口味。 陆萱叹了口气,靠在窗户上看外头的景色,脑海里却突兀地想起来一件事,那天下船的时候她拿了银票,东西有收好吗?不会被贺珺发现了吧? 她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去寻了自己藏钱的花瓶,布包还在,银票也还在,不像是被发现过的样子。 陆萱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别说贺珺没发现,就算发现了,又何至于因为一些银票就多想? 这般一惊一乍,是她做贼心虚了。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却彻底坐不住了,索性去了厨房,她忽然想给贺珺做碗面,一碗不难吃的面。 可人的手艺不会因为心情而改变,等面煮出来,筷子一挑就碎成了好几截,她看着宛如疙瘩汤的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另做一碗吧,这个不要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手艺不佳啊。 御厨新做好的面被送进了议政厅,蔡添喜连忙试过毒送了进去,一抬眼却瞧见贺珺还坐在椅子上看奏报。 这几天日日如此,不管蔡添喜什么时候来他都在忙,短短几天的功夫,人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眼底也挂着明显的青影。 “皇上,歇歇吧。” 蔡添喜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放着吧,一会再吃……你把薛京这阵子送过来的信都找出来,朕要梳理一下。” 蔡添喜答应一声,将碗放在桌案上,抬脚去找东西,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是这样。 他都不记得贺珺有多久没休息了,起初他还以为贺珺是和陆萱又闹了什么矛盾,才非要住在议政厅,可后来他就看出来了,他不是闹脾气,而是真的很迫切。 他迫切的想要给陆家翻案,迫切到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身为皇帝的贴身奴才,蔡添喜是知道皇帝的打算的,只是离宫前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花费了半年才做出来的周密计划,怎么说不用就不用了?就这么着急吗? 没有时间做铺垫,有些事情是做不成的。 他将信都找出来,很想再劝贺珺一句,却一眼就瞥见对方在看的是祁砚送来的信件,对方也察觉到了贺珺的举动不同寻常,劝他不要着急。 事情牵扯太大,一旦失控就不只是贺珺去跪皇陵那么简单了,说不好会被迫下罪己诏,皇帝威严会因为这封诏书荡然无存,这会让他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蔡添喜只看着信上描写的情形心口就是一阵乱跳,手里的信都要拿不稳,这后果太严重了,没必要冒险。 可贺珺却仍旧一片沉静,他比谁都清楚贸然加快查案的后果,也比谁都知道自己的皇位当初是怎么来的,坐得有多不稳当,可他没时间了。 他得在到达滇南渡之前拿到一个结果,他的告诉陆萱,你不走也可以和你的家人团圆,所以能不能别做选择? 他提笔回信,只有八个字,朕有分寸,无须忧虑。 信件连同批阅的奏折都交给了信使,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贺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薛京的信上。 蔡添喜见他彻底忘了那碗面,不得不提醒了一句,贺珺抬手揉了揉额角:“不饿,再等会儿吧。” 他的确没胃口,却因为思绪被打断而想起了别的,目光不自觉看向门口:“这几天她有过来吗?” 蔡添喜知道说的是谁,忙不迭点头:“有有有,您现在穿的衣裳就是陆姑娘送过来的,还来了好几次呢。” 贺珺怔了怔:“来了好几次,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 蔡添喜一时被问住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理由:“许是每次来得都不巧,见皇上您在忙,不好打扰吧。” 贺珺“哦”了一声,似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垂下眼睑的时候目光却暗淡了一下,都到了门口也没进来……说到底是不想进来吧。 他抬手揉了揉闷疼的心口,振作了一下精神继续去看薛京的信件,蔡添喜却把信都摁住了:“皇上,先吃面吧,再不吃都坨了。” 贺珺皱皱眉,大约对蔡添喜干涉自己的决定很不痛快,可短暂的僵持过后还是应了一声。 蔡添喜连忙去端面碗,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