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房虽偏僻些,离主殿十分远,可周边亦有简单的小花园,一条小溪蔓延半个皇宫。 昭溪直言:“许公子,我未有寻夫婿的意思,此次我只会应付一番姑姑。” 许晋安了然地点头。 “我亦是如此,应付家中姨娘罢了。” “七公主倒与传言中不一样。” 他那姨娘与那位姑姑曾是闺中密友,便张罗着要撮合他俩。 闻言,昭溪淡淡地笑。 “我知道,传言中皆说我粗鄙不堪,样貌丑陋。” 她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好似在说与她无关之事。 许晋安被那笑意晃了眼,昭溪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之下给予发着光。 回过神来,他慌张地避开了视线。 “在我看来,七公主容貌美丽,知书达理。” 昭溪笑:“多谢夸奖。” 这边,昭溪蹲下身子将手中花灯放入水中。 许晋安轻声问:“不知公主许了什么愿望?” 昭溪将食指抵在唇上,说。 “嘘,说出来就不灵了。” 昭溪许下的愿望,一为娘亲与阿鱼安然度过此生,二为所有帮过她的人得以善终,比如说姑姑。 第三个愿望,昭溪写了又划去,只余下一团乌黑。 往回走时,昭溪远远地见好几人围着一个身形俊郎的少年,少年雪白的发带飘扬。 昭溪看他,他也看见了昭溪,墨一般的眸晦暗不明。 许锦安拦住了昭溪的路,皱眉道:“公主,我们绕道走吧。” “那些人是丞相府中偏房亲戚,我们惹不起。” 昭溪紧了紧手,转身欲离去。 许锦安跟在昭溪身后,语重心长道:“为了一个质子给自己惹上一身骚,不值得。” 昭溪一双手捏得很紧,指甲几近刺痛了掌心。 她反复对自己说:昭溪,别管蔺怀泽的事。 昭溪走远几步,听到“扑通”一声,有什么落了水。 一些回忆忽地涌上。 蔺怀泽曾在她面前落过一次水。 那时的蔺怀泽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不愿松开,失了冷静的神色,全身都在颤抖。 墨一般的瞳缩着,似眼前有极为可惧的东西。 那时她就知。 蔺怀泽怕水,很怕。 若无人救他,他恐会溺死在水中。 昭溪猛然转过身,从错愕的许锦安身旁擦肩而过。 要她见死不救,那她不就成了她最为讨厌的人? 活成那般模样,昭溪怎愿。 第32章 那几名欺辱蔺怀泽的人正嬉笑着离开,却听闻身后又传来一声落水声。 有人回头去看,昏暗之中未见人影。 身旁的人拍拍他的肩,笑说:“或许是树上的果子落了水中。” 于是无人在意这些,一行人远去。 夜晚的池水冰冷,昭溪只觉自己似被冻在了冰块中。 水中光线很暗,昭溪看不清蔺怀泽在何处,只伸手去探。 可寻了许久未寻到,昭溪将头探出水面,焦急地问:“蔺怀泽,你在哪?” 身后的深潭中忽地传来水花滑动的声响,昭溪忙闷头栽进去。 摸到一只冰凉瘦削的手,在寒潭中似幽魂似的缠上了她。 昭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带出了水,拖到岸边。 昭溪唤他的名字,可蔺怀泽怎么都不醒,一双眼紧紧闭着。 “蔺怀泽!蔺怀泽!” 蔺怀泽的手仍旧紧紧攥着她,怎么都不愿松开。 宛如那时一般。 昭溪俯下身,借着月色去看他的状况如何。 蔺怀泽的脸色白得泛青,紧闭着眼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嘴唇蠕动着,昭溪侧耳去听。 他说:“娘……别丢下我……” 昭溪心一紧,蔺怀泽他又曾经历过什么? 许锦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主,我来将他背回去吧,寻个太医来瞧瞧。” “你们二人湿了衣裳,在外逗留易染上风寒。” 昭溪讶异地看他,他竟还留在此处,闻言点头道。 “好,辛苦你了。” 只是蔺怀泽仍不愿松开她的手,只得维持了这个动作将蔺怀泽背回了院中。 才进门,昭溪就吩咐道。 “阿鱼,快去叫太医来。” 阿鱼一愣,便看见许锦安身上背着的人,忙跑去寻太医。 或是屋中较为温暖,蔺怀泽的手松开了些,昭溪便顺势挣脱。 昭溪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见许锦安还在屋中。 “今日多谢许公子相助,公子早日回家吧,在昭溪屋中过夜总是不太好的。” “传出去恐有辱公子名声。” 许锦安一愣,作揖道。 “不,许某唐突了,会有辱公主名声才是。” “许某这就离去。” 许锦安转身离去,拳头却暗自捏紧。 为何将蔺怀泽留在屋中便可,他不也是个男人吗? 方才他背着蔺怀泽回来,蔺怀泽嗫嚅的话语昭溪未听见,他却听了个明白。 他说:“晚儿,别离开我。” 晚儿,昭溪。 蔺怀泽与昭溪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质子与公主,并未听闻他们有何牵扯。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轻言放弃。 许锦安暗暗发誓。 昭溪对于他的这些想法自是不知晓。 太医正为蔺怀泽诊治,屋中未有合适衣裳为他更换,昭溪去姑姑那讨了身小太监的衣裳。 姑姑疑惑问她:“你要这衣裳有何用?” 昭溪搪塞道:“阿鱼想要试试这身衣物。” 姑姑颦眉:“可这件是男人的尺码。” 昭溪哑然,一溜烟儿跑了。 姑姑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去追。 第二天晨时。 蔺怀泽睁开眼,见到的是陌生的房间,他身上的衣物被换了。 粉棕色的窗幔,似是女子闺房。 蔺怀泽骤然蹙紧了眉。 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走进屋内。 四目相对。 两人皆似被雷劈一般定在原地。 第33章 蔺怀泽只记得昨日昭溪离去之后,自己落了水。 那池子不算深,他本可以挣扎着爬出来的。 可昭溪那绝然离去的身影刺痛他的眼,她身边还有一个他未曾见过的陌生男人,他颓然放弃了挣扎。 再往后的事他记得朦胧,他好似梦见了昭溪,她将他救了出来。 那眼前人又是谁?难道那真的只是自己的梦? 而此时,那名中年女子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 “蔺怀泽?怎么又是你!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女人的声音不小,很快有人从里屋中走出。 昭溪忙上前拉住愤怒的姑姑,柔声道:“姑姑,别生气!没那么严重!” “只是昨日我救了人罢了,他醒了就赶他走了。” 语落,昭溪冷冷看向他。 “蔺怀泽,醒了就走快点,还想留下吃早膳不成?” 蔺怀泽知,昭溪似乎格外讨厌自己。 她对所有人都笑,唯独总对他冷眼相对。 蔺怀泽张唇道:“姑娘既如此讨厌我,又为何要救我?” 昭溪一怔,抿紧了唇。 “不愿见有人死在我面前罢了。” 蔺怀泽身子骤然一僵,直至瞥见一旁的阿鱼才缓了下来。 姑姑厉声呵斥他。 “你怎的还这么多事?快离去!别惹得我们一身骚!” 蔺怀泽沉默着下了床,一席绿色的太监服本是丑的,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精致好看了起来。 昭溪只瞥一眼便不再看。 蔺怀泽说:“可否把我原本的衣裳交还于我?我愿将那腰间玉佩作为赠礼赠与姑娘。” 那玉佩本就是要送给昭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