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表面甚是和谐。 直至晚饭前。 楚父才寻了空将楚昭娆带至后院。 楚丞相拧着眉张口便问:“九千岁是否还有提起铃月?” 竟是丝毫不关心这几日楚昭娆的处境。 楚昭娆淡淡回道:“父亲,女儿并非是九千岁肚里的蛔虫,他如何想,女儿并不知晓。” 没得到想听的答复,楚丞相横眉愠怒。 “好,好得很!你现在是有晏圣凌撑腰,敢这么同我讲话了?” 楚昭娆却是冷然回:“这话父亲便说错了,我一介孤女入不得九千岁的眼,女儿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惹他半分垂怜。” ‘孤女’二字一出,楚丞相脸色霎时一白,她这是咒他死不成? “父亲若无别的事,昭娆便先告退了。” 楚昭娆施施然行了道别礼。 父女二人不欢而散。 却无人注意到,廊间拐角立着一抹暗色身影。 晏府书房内。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属下亲耳所听,千真万确。” 晏圣凌眸色沉沉。 这楚昭娆对其父都如此尖牙利嘴,当真是毫无教养! 当晚。 晏圣凌罕见做了个梦。 梦中朦胧不清,只隐约察觉自己同一女子亲昵同榻。 长发如瀑散落,女子靠在他怀里,葱白如玉的手拾起两人各一缕发打结,剪下放入匣中。 “阿凌,这样我便是你结发妻,你绝不能负我。” “好,定不负你。” 晏圣凌含笑回望,却是赫然一惊—— 只见怀中女子那张脸竟是楚昭娆! 第3章 晏圣凌醒来后只觉荒唐,甚是不可置信。 明明他心中的妻子只有楚铃月! 晏家本是京城世家,然晏父遭诬陷蒙难入狱。 晏父死后,母亲殉情,偌大晏府一哄而散,剩他一人独活。 百姓骂他辱他,就连三岁孩童都敢用石头砸他。 他活得低贱之时,只有楚铃月舍他一碗粥饭。 晏圣凌揉揉眉心,冷声吩咐:“再细查楚昭娆,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 暗卫领命而去。 而此刻,楚昭娆正在和奶娘说话。 奶娘见了她,一下便红了眼:“小姐,您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有没有受苦?您不让我跟着过去,老奴夜不能寐,担心极了。” “乳母放心,我无碍。” 楚昭娆心中涌上一抹酸意, 楚父续娶后,便将她关在后院,只有母亲留下的奶娘将她养大,与亲娘一般。 前世奶娘死后,她便孑然一身了。 楚昭娆掏出一袋金银首饰,这是她从嫁妆里挑出的贵重东西。 “乳母,我已向父亲放你出府,你拿着这些财帛,去江南寻一处安定之处。” “老奴不走,老奴要守着小姐。”奶娘说什么也不肯接。 楚昭娆将钱袋放在奶娘手里,眼神灼灼。 “你先去江南,再过些时日,我自去寻你。” 楚昭娆回府,管事便递来封家信。 “夫人,这是楚府丫鬟送来的。” 楚昭娆展开一看,眉便一挑。 原来是楚铃月邀她去茶楼的信。 前世,她也收到过这封信。 不过那时她却是没去的。 如今倒可以去看看,她这位好妹妹想说些什么…… 楚昭娆应邀而去。 楚铃月一见她,便拉住她的手:“姐姐,替嫁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原是来假惺惺道歉的。 楚昭娆柔柔一笑:“那妹妹今日是想如何补偿我?” 楚铃月没想到她居然张口就要补偿,面色都僵了:“姐姐想要什么?” “听说妹妹屋里有南疆淘来的琉璃盏,不知可否舍爱?”楚昭娆张口就要。 那琉璃盏全京城仅此一盏,是楚铃月最得意的宝贝。 楚铃月立时道:“姐姐如今在千岁府定享了富贵,妹妹那点藏品怎能入得姐姐的眼!” 楚昭娆嗤笑出声:“看来我们的姐妹之情在妹妹眼中连个灯台都比不上啊。” 楚铃月脸色一变。 最近城里替嫁之事沸沸扬扬,若不是母亲怕她名声受损,招惹口舌,她才不会屈尊来见楚昭娆。 没想到楚昭娆倒还给她摆起架子了! 不过是嫁了个太监,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不成? 姐妹二人话不投机。 楚铃月率先离开,楚昭娆慢悠悠跟在后面。 两人走出茶楼。 却见门口正停着一辆华贵马车,周围人纷纷惊惶避让。 侍卫看见楚昭娆,立即上前行礼:“夫人,千岁大人来接您回家。” 晏圣凌听见动静,随之走下马车。 楚铃月是第一次见晏圣凌,却发现其人竟比想象中英武不凡,是位俊美至极的男子。 可惜是位阉人,不然自己倒是愿意嫁的。 楚铃月柔柔欠身行礼:“铃月见过九千岁。” “不必多礼。” 晏圣凌抬手虚扶,视线定在楚铃月身上。 两人久久凝视,反倒将楚昭娆晾在一旁。 楚昭娆看着,只觉好笑。 遂上前打断:“夫君,我们走吧。” 晏圣凌一愣,这还是成婚后,楚昭娆第一次喊他‘夫君’。 马车上。 晏圣凌看她:“夫人急着喊我走,莫不是吃醋了?” “妾身不敢,”楚昭娆低头幽幽回,“千岁若实在喜欢铃月,大可再度求娶,妾身并不介意姐妹二人同侍一夫。” 晏圣凌脸色骤然沉下:“你也配将自己与她相提并论?” 楚昭娆手一下攥紧。 压下心中翻涌的酸楚,她哑声道:“妾确实不配,千岁若厌烦,也可给休书一封。” 晏圣凌却冷笑道:“入了本千岁手里的人与物,向来没有退回的道理。” “除非……物消人亡。” 最后四个字落定。 楚昭娆心尖一颤,重重往下沉。 要靠晏圣凌放人果真不行,自己只能靠那次机会离开晏圣凌—— 半年后,凌阳王以清君侧为由,起兵造反。 千岁府的大火烧了一夜,整个上京乱成一团。 那便是自己离开的最好时机。 第4章 行至半道。 马车被一位宫女倏地拦下。 “九千岁,贵妃娘娘有请。”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露出晏圣凌眉眼一角。 “何事?” “贵妃娘娘近日淘了佳酿,邀九千岁共饮。” 楚昭娆沉眸看去。 传闻,晏圣凌能从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全靠张贵妃提携。 更有小道传闻说,张贵妃未入宫前,曾与晏圣凌定过亲。 楚昭娆以为晏圣凌该应邀进宫才是。 谁知身旁的人却淡淡瞟了她一眼,语气平和:“烦请回禀贵妃娘娘,臣新婚不久,要陪新妇,请恕臣不能过去了。” 闻言,楚昭娆心底直翻白眼。 他不愿应邀就罢了,居然拿自己做幌子! 若张贵妃怪罪下来,她岂不是变成活靶子了? 眼见晏圣凌打发走了那宫女。 楚昭娆皮笑肉不笑道:“妾身实在好福气,竟能得千岁如此厚爱。” 她语气平静,话却刺耳。 晏圣凌眉心一跳,狭眸微凛:“你倒是有条好舌头,不如拔了让我瞧瞧如何长得?” 楚昭娆话被堵住。 心里憋屈不已。 晏圣凌打量了她几眼,心道这女子这般会见风使舵,果真是小人作风。 这天晚上。 晏圣凌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与楚昭娆同骑一马被追杀。 后方利箭陡然穿风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自己竟毫不犹豫将人护在怀里。 箭头刺入肩,痛感深刻如同真切发生过一般。 晏圣凌冷汗涔涔惊醒,震撼难消。 自己怎会以命护她? 做一次梦是偶然,这第二次便不得不让他多心了。 隔日。 晏圣凌便直接去找国师,却没能如愿见到人。 童子恭敬朝他拱手:“九千岁来得不巧,家师出游尚未归来。” 国师府大门紧闭,晏圣凌只得离开。 就在此刻,街道的算命摊上,一白胡子老头叫住了楚昭娆。 “这位姑娘,贫道见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坐下聊聊可好?” 楚昭娆看他:“这套诓骗人的说辞,三岁小孩都不信了。” 白胡子嘿嘿笑两声,也不恼,竖起手指:“一文即可,姑娘算算也无妨。” “不了。”楚昭娆不愿搭理,转身要走。 却听那白胡子老头悠悠然道:“前世造因今生果,姑娘两世情缘实属难得,然命运天定不由人,莫要做逆命之事。” 楚昭娆脚步一顿,心倏然沉了下去。 什么命运天定?! 若要信命,她现在就该去死,好全了晏圣凌对楚铃月的一番心意。 她将一文钱扔过去:“胡说八道。” 语毕,楚昭娆头也不回离开算命摊。 白胡子老头捏着那枚铜钱,眸色高深莫测。 不多时,一个童子冲到他面前:“师父,可算找着您了,九千岁今日来寻您了。” “你如何答的?” “照您所言,将人打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