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附议,户部尚书钱宝坤勾结枢密院,擅闯中书令府,求陛下严惩!” 安帝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弹劾,只觉得脑仁都绷着的疼,他满是躁怒地看着钱宝坤:“听到了吗,云勉便也罢了,朕自会找他,可是你一个户部尚书,不是刑部的,你闯什么陆家?” 钱宝坤跪在地上:“微臣有罪。” “有罪有罪,朕不知道你有罪?你倒是说个理由,好端端的带着你三个儿子打进陆家想要干什么?” 安帝还是很喜欢眼前这个户部尚书的,至少钱宝坤管着户部之后,朝中大多要用银钱之时未曾太过为难,而且钱宝坤足够忠心,虽是世家出身却从不袒护那些世家朝臣,也从不掺和朝中争端。 户部这位置本就是朝中要害,若非当真逼不得已,安帝绝不想换掉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自己人”。 钱宝坤垂着头:“是陆家之子欺辱微臣女儿在前。” 安帝皱眉:“哪个陆家子?” “陆家三郎,陆执年。” 安帝一听这名字脸色就沉了下来。 钱宝坤跪在地上说道:“先前那陆家子闯下大祸,陛下仁慈未曾严惩,准允他出了诏狱,可谁知道他刚一出来竟是就想报复宜阳县主。” “微臣女儿与宜阳县主凑巧同路,那陆执年便生了歹念,竟是想要让府中之人带走宜阳县主跟微臣之女,若非当时有傅家郎君路过恰巧相救,微臣女儿怕是就……” 他声音微梗,言语之间全是恼恨,“微臣虽然恼怒陆家所为,可也只是想要找陆家讨回一个公道,可是犬子青冉气恼之下说出惊天大密,说他归京之前曾经无意间得过一本账册,微臣看后察觉不对,这才自己找上了云督主,让府中三个孩子与云督主一起做了这场戏。” 钱宝坤深谙说谎这事绝不能全部是谎言,九真一假,最是合适。 他没否认钱绮月的事情,也不遮掩自己的恼怒,只是将账本的事情揽在了钱家身上,他自袖间取出账本双手捧着说道:“陆家贪污漕粮账本在此,还请陛下过目。” 第144章挑拨 “漕粮账本?” 安帝目光一沉,殿中守着的小太监连忙上前,接过钱宝坤手中账册送到了安帝手中。 安帝翻看了片刻之后,那上面账目却是看的不太明白,他抬眼看向下方跪着的人,钱宝坤似是早就知道帝王不擅此道,没等安帝开口去问就主动解释说道: “这账本粗看没什么太大问题,往来间记录详尽,可是微臣主管户部,对于各地钱粮物价皆是知道一些。” “去岁水患之前,江南米价十五文一斗,七月水患之后,粮价才疯长至两百文,可这账本年初时便已千余文一石,罗算下来一斗近百文,寻常壮汉日两升,月六斗,可官府记录却是数十倍……” 钱宝坤娓娓道来,说着那账本上不合理的地方,他虽只是粗略看过一眼,可多年理账经验却让他已将这账本上的问题熟稔于心。 而原本不甚明白的安帝也随着他所说,察觉出那账本上的不对。 钱宝坤说道:“陛下只看那其中最大的几笔米粮交易,价格均是市价之上,且其中入库粮食与所付银钱根本就对不上。” “这些都是下面那些人走鬼账最爱用的法子,光是这半本账册所记,钱粮交换之下银钱短缺便足有数十万之巨,更不提这账本后面短缺的部分,还不知亏空了多少……” 钱宝坤娓娓诉说着那账本上的问题,而安帝脸上神色也是变化不断。 “犬子青冉本是回京办差,路上偶得这账本之后便觉棘手,也怕是有人想要借我钱家之手诬害陆中书等人,便只打算暗中调查得了结果之后再上禀陛下,可谁知今日陆家三郎欺辱小女,他一时气愤说漏嘴,微臣方才知道此事。” 钱宝坤跪在地上,将早前就想好的说词低声说了出来: “微臣感沐圣恩,方才能主管户部之职,且也深知漕粮之事干系重大,便找上了云督主,云督主得知微臣手中有这账本,怀疑丢失的下半本账册被陆家私藏,这才借着犬子胡闹,以陆家子欺辱宜阳县主与小女之名闯入陆家。” “微臣知道此举冒失,也易惹人诟病,可若错过此次机会再想要进陆家便难于登天,万一被他们知晓账本之事销毁证据,便更是麻烦,所以才同意与云督主一起。” 说到这里,钱宝坤重重一磕头: “微臣擅作主张,让陛下为难,微臣愿意领罪,请陛下责罚。” 他向来都是极为谨慎之人,也从未惹过什么祸事。 安帝看到账本的时候其实态度已经缓和了下来,后来再听是他主动找上云勉,且二人本就是为了搜查漕粮罪证,他本就不多的怒气更是消散:“那你们此次可有收获?” “有一些。” 钱宝坤又取出一些东西,只是这一次的“物证”却并非是云勉给他的:“这些都是与陆家相关之物,皆是与朝中有关,还请陛下过目。” 安帝看着呈上来的那些东西,低头翻看起来,待看清楚上面所写后目光微凝,脸上瞬间冷沉了下来。 “这些东西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欺君。” 安帝眼神更沉,目光落在那一串血淋淋被人划掉的人名上,只觉心惊。 这些名字大多都是朝中之人,官职高低不等,可无一例外都是近五年来出了各种意外之人。 或是身死,或是被贬,或是因各种缘由离开朝堂…… 其中有几个名字安帝也还有印象,是因牵扯逆案被贬之人,他早就知道陆家于朝堂之上并不干净,排除异己也是常事,可万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安帝有一瞬间危机感突增,这朝堂,当真还是他的朝堂吗? 世家若是不除,他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落到这种地步? “陛下,云督主求见。” 外间突然有人来报。 安帝语气染上一丝急切:“让他进来。” …… 宫中御正殿外,陆崇远等人跪在台阶之上,从最初时中气十足声讨云勉,到后来人都被晒得有些跪不下去。 临近五月的天,日头已经开始灼人,那些个老臣本就都已经上了年纪。 原以为他们联手跪求很快就能逼得安帝露面,可谁知道里头安帝迟迟未曾召见不说,甚至都没派人出来劝说一句让他们起身。 陆崇远先前本就晕厥吐血病着,此时晒得脸上晒白眼前昏黑。 上了年纪的梁太师也是额头见汗,身形摇晃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生了退却之意,只是见周围人都跪着,且也知道这一次若是退了,世家恐怕会成为天大的笑话,所以咬牙硬挺着。 “云督主,陛下已在里间等您。”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台阶上一众朝臣纷纷回头,就见被他们声讨的那阉贼步履从容地自白玉台前过来。 见到他们时,那狗贼居高临下地挑挑眉:“诸位大人跪在这里做什么,晒太阳吗?” “云勉!”有那性子急切之人顿时大怒:“你还敢进宫?!” 云勉侧头浅道:“本督为何不敢进宫?” “你还敢说!”那人怒目而视,“你带人私闯陆家,折辱中书令,无视朝廷法纪肆意妄为,我等今日必定要跟陛下讨一个公道,让你这狗贼无法再祸乱朝堂!” 云勉闻言丝毫不恼,反而低笑了声:“林奉使这话说的像是本督闯了你们林家似的,虽然知晓林家这些年不景气,子嗣儿郎也大多都是废物,可是当年安国郡公在世时林家光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