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牧洲立即转身回避,打算从另一方出口离开。 不想方才撞到谢牧洲的伙计却拉住他:“客官,您的平安符掉了。” 谢牧洲心口骤然紧缩,刚满伸手去接。 未料,一双手却先他一步接过了平安符。 谢牧洲瞳孔一缩,话还未来的及说出口,就对上江诗珊一双含着泪的眼。 他顿时哑然。 江诗珊捏着平安符,思绪被拉回到上一世。 谢牧洲为镇南王府唯一的血脉,自幼送入汴京为质。 江家不忍,将他接入府中开蒙。 有一年,边关辽人来犯,父亲奉旨出征,出发前,母亲从城郊处的白马寺求得一些平安符。 父亲一份,她与哥哥还有谢牧洲各一份。 犹可记,谢牧洲离开江府时的场景。 那时恰逢春暖花开,谢牧洲一拖再拖不愿离去。 还是江诗珊劝他:“来日方长,我们总会再见。” 不曾想,那一次的告别竟是诀别。 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见江诗珊眼尾发红,几欲垂泪,谢牧洲眼底闪过心疼。 “姑娘不必如此伤怀,人各有命。” 好一句轻描淡写的人各有命,谢牧洲牺牲了整整一个镇南王府换来的重生机会,竟只叹一声人各有命。 江诗珊捏紧手中平安符:“是我欠你的。” 闻言,谢牧洲便知她又钻入了牛角尖中。 他沉沉叹息一声:“你的心肠未免也太软了些,欲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不畏牺牲……” “何为大事?” 江诗珊打断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心若无家又何以装的了天下?” 谢牧洲不再言语,事已至此,也无需再隐瞒。 他坐下,重新沏了两壶茶。 江诗珊见他悠然,心情有些复杂。 “你还不曾说,为何要救我?” 两人虽未曾言明身份,但彼此已经心知肚明。 谢牧洲淡淡将茶推到江诗珊面前:“你说后悔,而我恰好能做到,于是就有了你重生的事情。” 江诗珊诧异不已,“就这样?” 谢牧洲颔首:“就这样。” 江诗珊不信,还想再问。 一道冷冽的男声传来:“诗珊。” 江诗珊握着茶杯的手骤然缩紧,闻声望向门外的顾奕苍。 顾奕苍脸色也沉的吓人,走到两人中间:“你还未出阁,怎么能独自与外男相见?” 江诗珊捏着茶杯的指骨泛白:“我的事,与你何干?” 谢牧洲虽不忍江诗珊为顾奕苍质问掣肘,但他此刻没有任何身份,又无官职,实在无法插得上话。 干脆起身抱拳:“两位聊着,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他起身便要离开。 江诗珊赶忙跟上,手腕再次被顾奕苍钳住:“你与他,是何关系?” 江诗珊淡睨了顾奕苍一眼,将他的占有尽收眼底。 她嗤笑:“他是我的意中人,不日,我们便会成婚。” 闻言,顾奕苍捏着她的力道陡然增大,江诗珊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要碎开。 下一刻,就听顾奕苍森冷的声音传来:“那我只好在你们成婚之前。” “杀了他。” 第34章 顾奕苍怒火不断在胸腔内翻滚。 听闻江诗珊要嫁与别人,霎时心如火煎,理智顿失。 他死死扼住江诗珊的手,将其拽入包厢。 江诗珊见他发狂,心中无比畅快,连带着手腕上的痛意也弱了几分。 “顾奕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使你贵为皇子,也无权随意夺取他人性命。” 贵为皇子这句话顿时让顾奕苍冷静下来。 他还不是皇帝,甚至失去了江家的辅佐,连个受宠的皇子都算不上,根本无法主宰一个人的生杀大权。 他的各位哥哥皆已封王,唯独剩下他,还未有任何封号。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江诗珊不愿让江家相助于他。 念及此,顾奕苍的怒意更甚。 但他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反而松开江诗珊,“我若想要一个人死,有万千方法,你能护他一时,难道还能护他一世?” 江诗珊了解顾奕苍,甚至多过于了解自己。 他越是不动神色,越是言笑晏晏,心里越是恼怒。 反而那些流于表面的愤怒,未必是真的愤怒。 她冷笑,揉捏刚刚被钳过的手腕:“我心悦他。” “若是江家择他为婿,你难道也能随意处置他?” 江诗珊脸上嘲意更甚:“顾奕苍,如今的你,可不是上一世的你。” 顾奕苍眸底一片冰冷,心尖一阵钝痛。 江诗珊是他的,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只是他何尝不知如今处境,别说干扰江诗珊择婿,连是否能争的过几位颇占圣宠的哥哥尚未可知。 尝过权力滋味的人,是无法再甘心屈居人下的。 江诗珊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故意刺激顾奕苍,看他无力,看他抓狂,看他剑走偏锋露出马脚。 顾奕苍勾唇:“你现下如此放肆,就不惧我日后为帝,再次屠戮你江家满门,于江家牌位前折辱于你?” 江诗珊脸上血色褪去,胃里一阵翻涌。 恶心的感觉趋之若附,挥散不去。 她手指嵌入掌心,死死按下胸腔内翻涌的恨意:“莫非我如今顺从于你,你来日登基就会放过江家?” “顾奕苍,我知你是何种嘴脸,不必假模假样的来恶心我。” 两人也曾情深,对对方了若指掌,如今反目,说出的话更是一刀刀往彼此的心上扎。 哪怕两败俱伤,也绝不让对方好过。 江诗珊不想再与顾奕苍纠缠:“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知你。” “我于傅家时,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于是决定将选择助大皇子争储,顾奕苍,祝你争储路上顺利。”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出门。 顾奕苍霎时又惊又怒,“啪”的一声,手上扳指应声而碎! 锋利的玉石碎屑划开他的掌心,不稍片刻,整个手掌都鲜血淋漓。 待下属进来见到他手上的伤时,大惊失色:“殿下,您……奴这就去请医官!” 说罢,下属转身就要出门。 顾奕苍却忽然叫住他:“罢了,小伤而已。” 下属驻足,还想再说什么,对上顾奕苍冷厉的眼神后,又生生忍了下去。 顾奕苍看着门口良久,最终做下决定。 “去催催傅府那个老匹夫,最迟明年春猎,我就要起兵逼宫。” 第35章 屋内静谧,无人路过。 下属大骇:“殿下,明年春猎是否太过急促?” 顾奕苍如何不知急促,只是他已经忍无可忍。 无法接受再有人凌驾自己之上,无法再接受江诗珊不断挑衅,也无法再接受时时刻刻受制于人。 他不得不加快逼宫的步伐。 届时他再登帝位,不担心江诗珊不从他。 顾奕苍谋划纵横,又将主要注意之事事无巨细的安排下去,方起身回宫。 彼时,江诗珊心绪沉沉回到江家。 她忧虑至深,连撞上兄长都未曾回过神来。 江晏清满脸担忧的拦住她:“小珊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见是长兄,江诗珊一脸诧异:“长兄不是在西郊练兵?今日怎么得空回来了?” 江晏清也惊讶:“你忘了吗?大寒休沐,咱们一家该一起吃团圆饭了。” “团圆饭?”江诗珊低声喃喃。 江晏清抬手拂去她冬衣上的雪花,“你近日在忧心什么?说出来,长兄为你解忧。” 江诗珊抬眸,对上长兄关切的目光。 她恍然想起,上回长兄说这话时,便是上一世,他奉顾奕苍的旨意出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