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声声泣血,严熠加一字未答,只侧目冷然吩咐:“帝后受惊,胡言乱语。来人,送帝后回忘忧宫!” “胡言乱语……” 林惢希抬眸,一行血泪顺着清瘦苍白的脸颊滑落。 “严熠加,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也一起杀?” 眼前这个一身华服的严熠加,那张熟悉的脸是那么陌生,陌生得叫她遍体生寒。 “若郎殇没有异心,怎会深夜闯入仙宫来见帝后,且还口口声声说要带帝后走?”一个娇柔的声音适时插嘴。 香芩站在严熠加身侧,轻飘飘的一番话,似是无意,实则有心。 郎殇乃林惢希义兄,二人青梅竹马…… 闻言,严熠加脸色更沉了几分:“郎殇夜闯仙宫,其罪当诛。帝后,你不要再胡搅蛮缠!” 林惢希心寒,泪如雨下:“是,他有罪……罪在万死不辞,罪在劳苦功高……” 狡兔死走狗烹。 郎殇已死,接下来就是她的父亲苏烈。 怀中郎殇的尸首化作流光,飘扬天际。 上仙陨落,仙灵必化作和风细雨,滋养一方地土。 林惢希强忍锥心之痛,站起身。 “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苏家?” 那单薄的身影在月下近乎虚无,似被风一吹就能消散,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哀切的眸。 严熠加不语,只是冷冷盯着她。 林惢希苦笑:“或请帝君除去我父仙将之位,叫他交出兵权可好?” 严熠加不语。 林惢希心下明了,自己终是想得太过简单。 勾结魔族的罪名都已扣上,若不严加处置苏氏一脉,严熠加如何自圆其说? 父亲交出兵权,对他来说还远远LJ不够。 她强忍着才没再落泪,眸光黯淡却决然:“若我父负荆请罪,帝君能否饶他一命?” 伏低做小,尊严尽失。 这样,父亲可有机会活下来? “好。”严熠加沉默过后,终于颔首,“若苏烈前来请罪,孤可饶他不死!” 血泪滑过林惢希苦涩掀起的唇角,缓缓滴落:“谢帝君不杀之恩……” 回到忘忧宫,她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信任的仙卫。 “务必亲自送到我父亲手中,要他按照信里说的去做,这是苏氏一脉的最后一线生机!” 仙卫接过那信,出了忘忧宫,匆匆朝苏家仙邸而去。 与此同时,九霄殿内,满头珠翠的香芩吩咐身边人:“速去截了那信,断不能给苏家留活路!” 第五章 元神溃散 入夜,忘忧宫。 林惢希坐在偌大的窗前,定定看着宫外冷雨。 虽寄了信,但她心中总隐隐不安。 “母后! 一道声音在宫门口响起,一道挺拔的身影从雨中走来。 林惢希吃了一惊:“舜儿?” 凌舜是她与严熠加的独子,先前一直在下界历练。 虽还只是个小小少年,但眉宇间已有了与严熠加如出一辙的逼人英气。 “母后,父王怎么会将郎殇叔父斩杀?”凌舜眸中满是不解和愤然。 林惢希上前,拉住凌舜的手。 她苦涩开口:“此事说来话长……舜儿,母后要你去向你父君自请放弃帝储之位,你可愿意……” 凌舜一时愣住,但回过神却道:“母后,儿臣愿意。” 林惢希听着儿子毫不犹豫的回答,心中酸软。 凌舜眼中却满是对林惢希的心疼:“儿臣明白,母后是为了我好。” 林惢希看着懂事的儿子,心中却不知为何越发慌乱。 待凌舜回去没多久,殿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林惢希一抬头,殿门被大力推开! 严熠加满脸沉怒,将一封急函扔到林惢希脚下:“这就是你口中的请罪!苏烈现已率兵攻打天门,你可真是孤的好帝后!” 林惢希听得大惊失色:“不可能,我父亲忠心耿耿,怎会造反……” 严熠加怒目:“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林惢希心急如焚,顾不上解释,只苦苦哀求:“事发突然,定有内情,我愿亲自去天门劝降我父……” 天门外,云海汹涌,厮杀声此起彼伏。 林惢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苏烈。 他手握长戟奋力厮杀,曾同他浴血奋战的仙兵仙将,现在却刀刀刺向他的要害! 可他铱驊分明只有独自一人,哪里来的率兵攻打天门? “设剑阵,绞杀叛贼苏烈!”严熠加一声令下。 剑阵白芒大作,寒气煞人。 “不——” 林惢希的心痛得窒息,扑向那剑阵,却被仙卫死死拦住。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白芒如逐光之蛾,猛地朝父亲身上飞去…… 白芒过后,一柄长戟独立,半跪的苏烈一动不动。 只有染血的白发被猎猎寒风吹起。 他盔甲下的脊梁始终笔直,此生再不曾有过半点卑曲。 林惢希疯了似的挣开仙卫,扑到苏烈跟前:“爹——” 苏烈抬起双手,颤颤抚向女儿满是泪痕的脸:“九儿……爹没……没救得了你……” “爹!”林惢希跪倒在地,泪如雨下,“爹,求你别死,求求你,别抛下女儿……” 苏烈眸光灰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叮嘱:“勿……信严熠加,他……” 话未说完,一只长箭破空而来。 那箭乃仙气所凝,穿胸而过,立时击溃了苏烈的最后一丝元神。 “不要——” 林惢希失声痛呼。 可父亲那轻抚她脸颊的手已然颓然落地。 “爹——!” 林惢希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砸落,却温暖不了父亲逐渐冰冷的身体。 她仓皇抬头,遥遥望向那高台之上。 严熠加面色阴沉,而他身旁的仙卫,正收起手中弯弓。 第六章 原来是你 风呼啸着穿透了林惢希的心,她耳畔似回响起那年她逃家去大荒找严熠加时,父亲心痛无奈的叹息。 “九儿,那严熠加纵然雄才大略,却心无苍生,无情无义,不是良配啊!” 无情无义…… 林惢希紧紧抱着父亲的尸身,这才知道心灰意冷原来是这种滋味。 痛到极致,已然麻木。 周围围着她的仙兵缓缓分开,严熠加带着香芩走到林惢希面前。 林惢希扶着长戟,缓缓起身。 她双目通红,直视严熠加那双无情的眸:“你说我父勾连魔族,魔族的兵马呢?魔族的兵马何在!” “姐姐,不管是否勾连魔族,攻打天门都是叛乱之举。”香芩轻移莲步,立于严熠加身侧,俨然一对璧人,“更何况,暗卫已查明,是你写信让苏烈起兵的。” 香芩抬手让人拖上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正是她派去送信的仙卫! 她抬起下巴,脸上的得意非常:“若非这仙卫被抓获后招认,谁能想到姐姐你身为帝后,竟包藏此等祸心?” 林惢希恨极反笑:“好,好一个信口雌黄,屈打成招。” 她转头看向严熠加,眼里那悲恨让严熠加心头一动。 他眉头紧锁:“是不是信口雌黄,待孤派人查清此事后自有结论。苏烈是帝后生父,孤念在往日情分上,会将他风光大葬。” “风光大葬……”林惢希惨笑一声,不愿再看这男人一眼。 她抱着父亲的尸身,彻底没了言语。 下葬那日,冷雨淅沥。 林惢希来到苏家仙冢,看着父亲的尸身被埋入泥土,她的眼泪簌簌落下。 父亲与魔族征战一生,魔气侵体,如今连化作仙灵都不可能了。 她正要上前祭拜,就被一双手狠狠推倒在地。 “你还来干什么?还嫌害得苏家不够吗!”苏母双目通红:“我不要看见你,滚,你给我滚!” “娘……”林惢希怔怔的没有动,冷不防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去仙宫当你的帝后去,以后苏家没有你这个逆女!再敢回来,我便将你杀在你父亲坟前!” 苏母言辞激烈,悲痛欲绝,俨然已失去理智。 林惢希泪流满面,没有多加解释,只站起身伸手抹去脸上的一片冰凉。 她的背影消失在仙冢尽头,苏母才不舍地移开目光,泪如泉涌。 回到仙宫,仙婢将她接去了九霄殿。 林惢希木然洗漱更衣,眸光黯然,仿佛魂魄已失。 这夜,严熠加拥她入怀:“孤已查清苏烈叛乱一事,的确属实。只要你肯认错,往后你仍是孤的妻,仙宫唯一的帝后……” 林惢希不答,一颗心沉如死水。 夜半,严熠加在枕侧睡得很熟,林惢希却始终睁着双眼。 她起身在偌大的殿中行走,如同游魂。 内殿的桌案上,放着严熠加白日未处理完的谏卷。 林惢希一张张翻看。 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就是执意翻找着。 突然,她的手顿住了。 一张卷宗中,写着:臣已令苏烈独身前往天门。 卷宗上朱字红批,熟悉的字迹令她浑身一颤。 林惢希悚然明白过来,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身形不稳,眼前已是阵阵发黑。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