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受损太过严重,重建很困难,需要截肢治疗。 病房外,我妈拽着江弋的胳膊,哭得歇斯底里。 「都怪你,都是因为你—— 「小霜这辈子再也不能跳舞了!!! 「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啊?! 「那是她的梦想......」 江弋的白衬衫上沾满了我的血,他直接朝我妈跪下了。 「阿姨,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我一定会负责。」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说的负责,是结婚。 出院那天,江弋带我去领了证。 没有求婚仪式,也没有办婚礼。 只有两张薄薄的结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林棠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走近时,她眼眶通红地看着江弋。 「江弋,我要出国了。 「我祝你和小霜......白头到老。」 江弋垂着眼,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推轮椅的手青筋迭起。 好半晌,他才低低地说: 「谢谢。 「你也要幸福。」 我沉浸在「残疾」的悲伤中,根本没意识到江弋有多不情愿。 哦,不对。 其实后来我也问过,江弋为什么突然决定娶我。 我妈握着我的手,说男人只会娶喜欢的女孩,让我别瞎想。 江姨给我盛鸡汤,说江弋追林棠是一时兴起,那场车祸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江弋对我太好,太温柔。 让我一步步沦陷得更深。 如果没有那本日记,我可能根本不会知道—— 那些意乱情迷却又戛然而止的夜晚,江弋帮我洗完澡,会在日记上写下一句: 【看到她的义肢,我兴致全无。】 每逢周年纪念日,他做完丰盛的晚餐,撑着下巴温柔地看我,心里想的却是: 【正常男人谁会娶一个残废?】 ...... 日记结束于昨天。 他下班后,破天荒给我带了一束栀子花,掩盖住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写下最后一句: 【到底该怎么逼她离婚?】 因为,昨天。 林棠回国了。 3 那晚,我彻夜无眠。 第二天,江弋起床时,我仍旧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索性装睡。 身侧微微塌陷了一处。 江弋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我一会,起身离开。 今天是周末,以往公司有急事需要加班,他都会提前告知我。 但这次没有。 我装好义肢,换上一身长裙,拦了辆出租车,跟在江弋车后面。 目的地是一座大剧院。 看清荧幕上表演者的照片后,我的心狠狠沉了沉。 是林棠。 她出国进修三年,现在已经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舞蹈家,桃李满天下。 买票进入内场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台,给结束表演的林棠献花。 台下学生窃窃私语。 「是林老师的男朋友吗?眼神好宠。」 「肯定是啦,刚才他们拥抱,林老师耳朵都红了。」 「不得不说,郎才女貌,真的好般配啊。」 我站在暗处,自嘲地笑了笑。 确实,比我这个残废更般配。 谢幕后,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看见江弋和林棠站在一起。 他插着兜,垂眼看她,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对了,还没恭喜你演出顺利。 「以后就定居国内了?」 林棠朝他甜甜一笑,应了一声,随后突然将话题转到我身上。 「你和......小霜感情还好吧? 「听说照顾残疾的人,心理和生理都会备受煎熬。」 江弋敛起笑容,脸色沉了下去。 好像只要一想起我,就是不愉快的回忆。 他抿了抿唇,语气很淡。 「嗯,习惯就好。」 我的思绪恍惚一瞬。 忽然想起,刚结婚的那段时间。 因为再也无法站上舞台,我朝江弋发过几次脾气。 完全是情绪上头。 可他却静静听着,全盘接收我的负面情绪。 末了,还蹲下身,将我搂在怀里。 叹了一口气。 「小霜,你骂吧。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我无所谓。 「真的,只要你能振作起来......」 那时候,抱住我的那双手,颤抖不已。 我以为,江弋会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却不承想,原来他早已感到厌烦。 可他对我有愧。 没法对我倾诉,只能用日记的形式,发泄情绪。 「那看完今天的演出,有让你觉得放松吗?」 林棠笑着问他。 江弋点了点头。 「至少肩上的枷锁没那么重了。 「这三年,我觉得自己好像笼中鸟,可怜又可悲。」 可怜,可悲? 原来,我于他而言,是枷锁,是囚笼。 几乎是瞬间,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 旁边有人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我摔倒在地,裙摆没遮住义肢,惹得她惊呼一声。 「啊……你的腿? 「你是残疾人?!」 江弋和林棠听到动静,朝我们的方向望过来。 两人眼底都划过一抹惊讶。 「小霜。」 江弋快步朝我走来,拦腰抱起我,关切地问: 「怎么一个人出门? 「有没有伤到哪里?」 林棠见状,脸色好像有点难看,默默后退了几步。 我掰开江弋的手指,泪眼蒙眬地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扯下遮羞布: 「看到她的义肢,我兴致全无。 「正常男人谁会娶一个残废。 「到底该怎么逼她离婚?」 我每说一句,江弋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他的手在发抖。 直到我说出最后一句。 「我们离婚吧,江弋。」 4 其实对我来说,作出这个决定真的挺难的。 因为江弋是我的救赎。 他也曾……救过我的命。 08 年的那场大地震,我爸妈刚好在外地谈生意,家里只有年仅十二岁的我。 被掩埋在废墟下时,我哭得撕心裂肺。 黑暗、疼痛、窒息、饥饿,就像一头隐形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将我拆吃入腹。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是不是快死了。 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不。 我还不想死。 ……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已经没力气再哭了,只能断断续续地敲打墙壁,祈求有人听到这微弱的声音。 下一秒,福至心灵般。 我的头顶传来了回应。 「有人吗? 「下面是不是有人啊? 「你再敲一下,好不好?」 这个声音好熟悉。 是......江弋? 我的心脏瞬间收紧,绝境逢生的喜悦溢于言表。 「江弋!是我!我在这里!」 我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吼出声。 可外面却突然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 头顶忽然泄进一缕天光,我半眯着眼睛,猝不及防地看见了江弋,还有几名搜救员。 休养期间,濒死的噩梦挥之不去。 是江弋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安抚: 「小霜,没事了,别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 被困地下的那几天,让我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没人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每天都在祈求神明。 求他让我被找到。 求他让我活下来。 神听见了。 所以,江弋来了。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长达十几年的暗恋拉开了帷幕。 此后,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所以,支撑我在那场车祸中义无反顾推开江弋的理由。 不仅仅是喜欢。 还有救命之恩。 我曾无数次地表达感谢,江弋却只是摸了摸鼻子,避开我的视线。 「小霜,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别再提了。 「况且,我怎么舍得让你出事?」ყƶ 听到最后一句,我的心跳漏了好几拍,像所有少女被心上人撩拨后一样,羞涩不已。 江弋俯身揉了下我的脑袋,揶揄地问: 「脸红什么?」 我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他就朝我笑。 那时候的江弋可真好啊。 性子张扬又热烈,即使身边彩蝶环绕,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从不缺席我的任何一场演出,散场后还会亲自给我献花。 少年捧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看向我时,眸中难掩晶亮。 「小霜。 「你跳天鹅湖的样子,好美。」 他朝我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亲爱的奥杰塔公主,今晚可以与我共进晚餐吗?」 我笑着应允。 可没过多久,林棠出现了。 我生病挂水,老师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