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瑾儿死了,偌大深宫,再也无人会心疼她一二了。 这宫里的日子再难,她未曾哭过一回,只此刻,一滴眼泪悄然而下,落地无息。 沈湛,你是真的够狠。 三月十九,桃花开到了最灿烂的时候。 可今年的雨却一场又一场,春色都染上了锈色。 坤宁宫来了新婢女小如,是沈湛让人送过来服侍她的。 他本人,虞绵绵却是许久未见了。 只听人说,赵绣儿怀孕后,沈湛日日都待在了那儿。 虞绵绵的身子一直不见好,小如担忧得自作主张叫了陆太医来瞧。 陆太医搭了脉,虞绵绵忽的想起才问:“陆太医,前段时间我母亲重病,是叫您去瞧的,如今我母亲身体可好了?” 陆太医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怪异:“娘娘,您不知道吗?虞夫人七日前亡故,如今……已然落葬了。” 虞绵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陛下已经赐下不生丹,母亲怎么会……” 陆太医不忍地摇头,压低了声音才道:“微臣仔细查过了,陛下赐的不生丹……是假的,承蒙虞家大恩,臣这才冒死告诉娘娘!” “娘娘,您在这深宫之中,入口的东西一定要慎之又慎!” 一瞬间,虞绵绵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成了冰渣! 沈湛给的不生丹是假的! 她忽然想起来,瑾儿死的时候,他就说过,这还只是开始。 他还说,他恨不得将虞家人千刀万剐。 所以,他口口声声说只要她给赵绣儿磕头认错,实际上不过是个幌子! 虞绵绵心头似有无数鼠蚁啃食,钻心般的剧痛。 他骗她,以母亲的性命去骗她给赵绣儿下跪! 她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挣扎着起身,想去找沈湛问个清楚。 可到了门前,忽然瞥见宫中的桃花树不知什么时候都不见了。 她陡然明白,经年痴缠爱恨,都是她一厢情愿,沈湛半点未曾念及他们的旧情。 她笑着,忽然没有了一点力气,狼狈地倒在地上。 虞绵绵指甲死死抠住地面,压抑得声线只剩痛楚:“湛郎啊湛郎,你骗得我好苦!” 第六章 四月二十,谷雨,天晴了。 虞绵绵却依旧穿着冬装,看着高高的宫檐,和偶尔落在上面的飞鸟。 “陛下驾到——” 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虞绵绵没有转头,好似没听见一般,也不见起身。 一旁的小如有些着急,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沈湛进来,瞧见这情景,不悦的皱了皱眉。 “皇后倒是越发懂规矩了,知道朕来,连迎都不迎了!” 虞绵绵这才回头,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陛下今日竟也有空来坤宁宫,可惜,臣妾宫里连种像样的茶也没有,怕是招待不好陛下了。” 沈湛看着靠在窗前的虞绵绵,只见她面色苍白,单薄消瘦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一般。 他心里竟有些闷闷的,语气烦躁:“太医院里的人是做什么的,皇后怎么病了这么多日子也不见好!” 小如只好跪下请罪:“是奴婢不好,没有伺候好娘娘!请陛下恕罪。” 虞绵绵皱了皱眉,冷冷道:“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沈湛脸色一沉:“去把药煎来,朕看着她喝!” 不一会儿,常磊端了一碗苦黑的药来,放下就很识相的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两人,沈湛端起药,冷冷道:“自己喝还是朕来。” 虞绵绵别过脸,不去看他。 杀母之仇,欺身之恨,已经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了。 这一动作,一瞬激怒了沈湛! 明明她从前听话乖巧得很,可做了皇后以后,她就总是这般清高自持,一句软话也不肯说! “虞绵绵,少在朕面前拿乔!” 他一把钳住虞绵绵的下巴,捏开她的嘴,也不管药是不是烫就往下灌。 滚烫的汤药下喉,虞绵绵下意识挣脱,汤药洒在了沈湛身上,而后剧烈咳嗽起来。 沈湛被烫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不妥。 见她痛苦的模样,心像是被什么刺过一下,他下意识道:“对不起,朕不是故意的。” 虞绵绵不知是不是被呛红了眼,泪花挂在眼角,字字撕心道:“陛下也知道,对不起我?” 沈湛极是讨厌她这般倔强的模样,又冷下脸:“虞绵绵,你别不知好歹,朕待你,已经足够宽容!” 宽容? 虞绵绵忽然想笑,他的宽容就是杀了瑾儿,害她母亲? 她自嘲一笑:“是啊,多谢陛下宽容,还肯让我做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沈湛一瞬面色难看至极! “虞绵绵,看来朕纵你太过,才叫你如此放肆!” 他故意冷了她这么多年,到如今她还是这般骄傲不可一世! 她凭什么!还不是仗着虞家的势! 沈湛恼怒不已,一把将虞绵绵打横抱起,丢到了内殿的床上。 虞绵绵一惊:“你要做什么!” 沈湛钳住她的手欺身而上,双目通红:“你不是怪朕让你做了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吗?今日朕便成全你,早知道皇后是耐不住深宫寂寞,何不早点求朕!” 他如此侮辱,虞绵绵突然愣住了,想到十五岁那年。 他那般小心翼翼,红着脸问她:“日后,月儿可不可以嫁我为妻?” 经年如梦,那少年影子也似梦中人一般一点点消散。 虞绵绵眼中的悲凉一缕缕破碎成沙,哀求他:“沈湛,我母亲方才过世,求你……放过我吧。” 沈湛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更是粗暴! 他的皇后,心里除了虞家人,根本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你是朕的皇后,天底下岂有君为臣守孝的道理?这不是你早就想要的吗?既是你自己犯的贱,朕今日便成全你!” 她要守孝,他便偏是不让。 他要踩碎她所有自尊,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从此死心塌地的留在这皇城! 虞绵绵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可沈湛一句话,仍能让她痛彻心扉。 她喉头压抑着深深的悲恸,最后只化作一滴冰冷的泪珠,无声无息隐没在枕边。 第七章 六月十五,晴空万里。 虞绵绵近日十分嗜睡,很多事情越发的模糊起来。 小如十分担忧:“娘娘,陛下跟大臣们去春猎了,三日后才回来,小如陪您去御花园逛逛吧?您以前与瑾儿姑娘也喜欢去那里散步的。” 提起瑾儿,虞绵绵却是愣了愣:“瑾儿是谁?” 小如也愣住了,看着虞绵绵,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提。 只是问道:“娘娘,您近日是怎么了?总会忘事。奴婢再去请陆太医来吧?” 虞绵绵微微点头,闭上眼,又沉沉睡下了。 再睁眼时,只见陆太医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陆太医,本宫的身子不行了吗?” 陆太医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已经有孕月余,可您身体如此虚弱,这孩子怕是留不下来,若是孩子再大些,难免一尸两命啊!” 她竟然怀孕了? 虞绵绵抚上小腹,还未来得及从怀孕的欣喜中反应过来,又生生被打回谷底。 这深宫中,她好不容易能有个孩子作伴,为什么会留不下?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陆太医摇头:“娘娘,在下医术浅薄,实在无法想出两全之策啊!” 正说着,小如急匆匆从外面进门,一脸慌张模样:“娘娘,不好了,皇贵妃今日摔了一跤,太医说恐是会小产,需要用国库里的千年人参吊一吊,陛下又不在宫中,这可如何是好?” 按说,国库只有皇帝与皇后才有资格开,如今沈湛不在,自然只有虞绵绵有权。 她甚至来不及难过,让小如取了钥匙去拿人参。 可不过一炷香功夫,小如哭着跑回来了:“娘娘,管国库的大太监说,陛下吩咐了,娘娘无权动国库的东西,奴才好说歹说,那人就是不将您的话放在眼里!” 虞绵绵苦笑了一声。 自沈湛冷落她开始,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