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躲不掉,干脆勇敢面对咯。 可贺放却笑不出来了。 他就这么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盯出个洞。 他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 只有微红的双眸和发颤的手出卖了他。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久到路边行人都在看我们。 贺放终于低下头,接过我的行李。 一路上,我俩都不说话。 贺放步子很快,没有等我的意思。 我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好像又长高了,看着得有一米八八。 他越走越快,我忍不住出声:「贺放,你慢点。」 贺放僵了一下。 ——以前就是这样。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身后,「贺放贺放」地叫,叽叽喳喳。 这种感觉,久违了。 贺放不耐烦:「你腿短吗?」 但他的步伐却明显缓下来。 「你腿长,你腿最长,」我不客气地怼回去,「可惜该长的地方不长。」 话是脱口而出的。 歧义是立马产生的。 我指的,是他的情商和眼界。 但…… 贺放已经转过头,双唇紧抿,脸上三分羞愤,剩下全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理由?!」 我:…… 情况很不妙。 贺小王八,哦不,贺小霸王的自尊心很强。 却被我一击必碎。 他拽我进楼梯间,不依不饶,非要我把刚才那句话掰开来,细细解释。 我摊手:「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字面意思。」 「你一定是记错了,你那天也喝多了。」 「随便吧,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贺放脸颊发红,估计是气的,「不行,我必须证明我自己。」 我刚想问,你要怎么证明,就看到贺放把手放在了裤腰上。 我愣了。 「你不是吧……?」 谁家竹马会在重逢的第一天就脱裤子? 贺放的神情告诉我,他很认真,这是赌上尊严的一局。 一不留神。 他的皮带已经解开了。 07 就在这时,贺放爸爸推开家门。 「是栀栀到了吗?」 贺放僵住。 我一个闪身,挡在他面前:「叔叔好!我刚到!」 「碰见贺放了?那小子说下楼买水果,买了一个多小时,硬是不上楼,要等你。」 我怔了一下,回头,贺放的裤子已经穿好了。 他别扭地移开目光:「我只是去散步。」 进了家,贺叔叔随口问:「你俩刚才在外面磨蹭什么呢?」 我和贺放都沉默了。 贺阿姨说:「年轻人好久没见,肯定要说悄悄话的。」 「是的。」我赶紧点头,「我跟咱哥太久没见了。」 贺放:「谁是你哥?别瞎叫。」 话刚说完,他的后脑勺就被阿姨打了一下。 「以后我们家就是栀栀的家,你就是她兄长,你得保护栀栀。」 贺放愣了。 「我才不要当她哥!」 「那你当栀栀弟弟,我们没意见。」 「妈!这都不行啊,我其实是栀栀的——」 贺阿姨打断他:「少叨叨,我去做饭了。」 但我有些好奇。 贺放想说什么? 他其实,是我的什么? 这三年来,我跟他好像没有任何关系了吧。 他总不能把三年前的事告诉叔叔阿姨吧?! 不行,我得阻止他。 我抬头,对上贺放危险的目光。 乖巧一笑:「哥哥好。」 贺放:…… 08 去年冬天,我爸爸因病去世了。 遵从他本人遗愿,葬礼从简,只通知了一些老战友。 贺叔叔又高又壮,面目凶悍,却在追悼会上抹起了眼泪。 贺阿姨跟我说,以后过年就去他们家过。 反正小时候都是吃他们家的饭长大的。 他们没有告诉贺放。 贺放那段时间在准备比赛。 他是十二月底,才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消息。 我二十岁了,这不算是领养,也无任何血缘与法律上的关系。 所以,我跟贺放,也算不得兄妹。 长辈所谓的「兄长」,只是让他照拂我的意思。 如同邻居家上初中的小胖,也叫贺放哥哥。 礼貌的称呼罢了。 我也可以不这么叫。 但我就是想看贺放有气不能发的样子。 年夜饭桌上,我跟叔叔阿姨闲聊。 阿姨问:「栀栀,你那个物理系的男朋友呢?」 贺放筷子一顿。 我:「分手了。」 「啊?上个月不是还在一起?我还说请他来咱们家吃饭呢,叔叔阿姨帮你把把关。」 「谢谢阿姨,但是我们分手半个月了。」 「没事没事,」贺阿姨怕我伤心,「阿姨单位有很多年轻小伙子,介绍给你啊。」 「妈!」贺放大声地打断,扔筷子,「鱼做得太咸了。」 阿姨翻白眼:「爱吃不吃,下次自己做。」 她扭脸继续跟我聊对象。 我笑眯眯说:「我对外貌没有太高要求,阿姨,人好就行,我喜欢脾气好,谦逊的,不要太拽太傲太臭屁。」 「阿姨懂了,你喜欢跟贺放完全相反的类型。」 贺放又扔筷子:「闻栀,你不要太过分。」 我故作讶异:「哥哥怎么这样说?」 「谁是你哥!你这个阴险狡诈的渣女——」 他不敢往下说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吃完饭,长辈们就去睡了。 我不想跟贺放单独呆着,所以早早回了侧卧。 凌晨两点,有点饿,我去客厅找零嘴。 没开灯,走到茶几旁,不小心磕着腿。 疼得我站不稳。 往旁边摔时,一只手忽然捧住我。 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贺放的吐息在我耳畔,氤氲温热:「你想摔死自己?」 「你怎么还没睡?」 「在想白天的问题。」 「……什么问题?」 「玩我很开心吗,闻栀,你还没回答我。」 这该怎么说呢。 黑暗中,我只能看到贺放脸部的轮廓。 如匠人精心剪裁般,只是一个轮廓,就很吸引人。 不得不说,较三年前,贺放又帅了。 大概是成熟了一些,少年感又还未退却,正是要啥有啥的时候。 我说:「我回答不了,因为我没有玩过你。」 三年前,我只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怎么能算玩? 可贺放不懂。 他冷冷「呵」了声。 「好吧,贺放,如果你真想听答案,」 我考虑片刻,大度地说, 「那现在让我玩玩看?」 09 我初高中是在城市里上的。 今年来城过年,当然要参加同学会。 来得人不少,我和闺蜜章章坐在角落里。 章章问:「你和贺放还在冷战?」 「差不多……吧。」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很奇怪。 除夕那天晚上,我想将贺放一军,便说要玩一玩。 那只是口嗨,傻子都听得出来。 可贺放沉默五秒,突然,很认真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