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惊觉失言,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马车摇摇晃晃远去。 车内,温殊色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她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灰溜溜的回到公主府了 只依稀记得,第一次便是与谢劭成婚的第二天。 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嫁入第一世家,婚礼隆重得如同两国联姻似的。 然后成婚当天,谢劭就纳了个妾。 ——他的表妹白云倾。 金枝玉叶的九公主从那夜起便成了全京城的笑话。第2章 洞房花烛夜,宠冠皇城的九公主独守着龙凤烛至天明。 而谢劭,宿在了妾室白云倾房中。 温殊色哪里受的了这个气,天一亮便砸了新房带人离开。 而秦家不闻不问,仿似没有这个人。 一个月后,皇帝召见,温殊色便灰溜溜回了秦家。 从这以后,有一就有二。 别人都是驸马住在公主府,她温殊色嫁进秦家却是每每不顺就被撵回自己府中。 京城不知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她,却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 毕竟人人皆知,九公主狠毒、奸险、善妒,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疯子。 不知何时,公主府到了。 帘子一拉开的瞬间,温殊色嘴角勾起标准弧度,如同戴上一张最姝丽不过的面具。 赵英凑上前:“公主殿下,二公主派人来邀您往南风馆一叙。” 南风馆,男色聚集之地。 二公主沈连华的驸马两年前死了,二公主成了寡妇。 不过她一点不伤心。 嫖男妓,捧戏子,蓄面首,好不风流。 两人名声都不怎么样,便常凑做一块玩。 “二姐倒是知道疼我,知道我现在缺男人” 温殊色马车都没下,又往南风馆行去。 行到一半,马车停下,前方传来喧哗之声。 温殊色懒洋洋问道:“怎么了?” 赵英掀开帘子:“公主殿下,前方有人打起来了。” “好像是两男争一女,都打得见血了……” “嚯!”心情正不虞的温殊色眼睛顿时一亮。 她起身就欲下马车凑上前去看热闹。 就在此时,正打着的两人中的一个竟被打到了马车前。 马被一惊,嘶鸣着高高扬起马蹄。 马车失去平衡,温殊色差点没当众摔在大街上! 索性车夫及时控制住了马。 赵英脸都吓得煞白:“公主,您没事吧?!” 温殊色抬手扶了下鬓角,堪堪才恢复华贵不可攀的模样。 “无妨。” 赵英松一口气,铁青着脸对人群呵斥道:“惊扰九公主圣驾,你们不想活了?!” 人群一阵骚动,连正在闹事的都停下来,黑压压跪了一片人请罪。 一个女子急忙走出来,行走间姿态袅娜,盈盈一跪如弱柳扶风:“一切皆因如玉而起,如玉给九公主请罪。” 一听见这名字,赵英立时横眉倒竖,压低声音。 “公主,这好像就是那个在驸马爷面前搔首弄姿的梨园贱婢。” 眼见京中传闻里的两大女主角齐聚,本来围观着的吃瓜民众立即都竖起了耳朵。 温殊色一抬手,赵英忙扶住。 她款款下马走到那低垂着头的女子面前。 “你就是姜如玉?” “回九公主,是。” 姜如玉似乎很怕的样子,声音发颤而喑哑。 温殊色凤眸微眯,轻笑道:“抬起头来。” 跪着的人依言抬头。 温殊色看清那张脸便是一怔。 清雅至极,我见犹怜。 尤其一双眼眸,如秋水一般朦胧而多情。 和白云倾如出一挂,却又比之她更美一些。 谢劭从来喜欢的便是这种水仙花一样的姑娘。 温殊色蓦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不过只一瞬,那情绪又被她不露分毫的强压下去。 她饶有兴致地轻启红唇:“姜如玉,本宫见都没见过你,外面却在传是我毒哑了你,你有何解释?” 外面关于她的难听流言多了,温殊色向来不在乎。 只是既然遇见,便起了兴致问上一问。 谁知那姜如玉却瞪大一双眼,泪如断了线一般,不停磕头。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温殊色一挑眉,就听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主,您的马车拦着街道,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平静又熟悉的语气,温殊色却是心内一沉,她蓦然想起这条道路正是谢劭日常最经常走的街道。 不过瞬间,她便眼波流转地轻笑:“驸马这是来接我回家的?” 谢劭淡淡看她一眼,还未说话,一句“世子……”响起。 温殊色回身一看,就见姜如玉正楚楚可怜望向谢劭。 那一声哀怨又凄楚的呼唤,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温殊色看着,不知怎么,竟想笑。 只是下一瞬,她笑意便凝住。 却是谢劭绕过了她,走向那姜如玉,将人温柔扶起:“莫怕。” 温殊色心尖不受控制地一痛。 便听谢劭又对自己冷冷道:“公主,这话我只说一次,如玉已经是我的人,你莫动她。” 说完,他便护着姜如玉,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温殊色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风一吹,将温殊色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吹散。 乌鸦鸦的云髻,浓黑眉眼,白皙的脸上红唇烈烈。 明明有着这世间最浓烈至极的容色,最灼目光华的九公主,却好似在这一瞬黯然失色。第3章 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温殊色垂眸掩去眼底黯色。 她下巴微微扬着,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道:“回府。” 回府后,温殊色翻来覆去,一夜未入眠。 翌日。 侍婢给温殊色梳妆完后,温殊色闭上眼唤道:“赵英,给本宫按一按,头疼。” 话落片刻,一双温热的手抚上温殊色的太阳穴。 手法不疾不徐,轻重有度。 头疼舒缓不少的温殊色赞道:“你这手法倒是长进不少。” 一个温柔男声带笑回道:“多谢公主夸赞。” 温殊色倏地睁开眼,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她眼眸锐利起来:“你是谁?” 男子忙跪下:“禀告公主,草民是近日新进南风馆的,昨夜您没去,二公主便将草民送了过来,今日赵公公叫草民来服侍您。” 温殊色不说话,静静审视着他。 这才发现,这人竟生得与谢劭六七分相似。 尤其一笑起来清风醉月,那薄唇似极了谢劭。 就在那人神色逐渐变得惶然时,温殊色饶有兴致地开口:“既是二姐送来的,便留下吧。” …… 京城传言,九公主府近来夜夜笙歌。 “这九公主实在荒唐,因不得驸马喜爱,竟寻了一个与驸马相似的替身聊以慰藉……” “听说那公主府夜夜红烛长燃,嘿嘿嘿……” 醉月楼雅间里,谢劭手中瓷杯啪的一声碎裂。 一旁的姜如玉先是一惊,随即声音婉转地劝慰:“世子,公主或许是以为您纳了妾入府,她这是与您做气呢!妾这就去……” 还没说完,谢劭冷着脸起身往外走去。 他到公主府时,温殊色正躺在贵妃榻上,因为喝了酒,雪白脸上飞起红霞,美得活色生香。 有个男子跪在一旁,一边喂她吃葡萄,一边唱艳词。 “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她眼眸半阖,唇角带笑,好不逍遥。 谢劭的眸子骤然暗下去。 他平静地唤道:“公主。” 温殊色醺然的眼睁开。。 半晌,她才看清人似的笑道:“哦,是驸马来了!” 说完瓷白的下颌向旁边的人一扬:“还不快给驸马倒酒。” 身旁男子乖巧的应声:“是,公主” 温殊色斜睨了一眼,心内感慨。 赝品到底是赝品,在谢劭面前,这人便被衬得太过寡淡。 但她还是眼波一转,笑道:“驸马,长得是不是有些像你?” 男子抬头望向谢劭,又垂眸浅笑:“长得有几分像驸马,是草民的福分。” 谢劭一双寒凉的眼扫过,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便是你找到的新玩意儿?” “那你又不陪我。” 温殊色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不就是你这张脸,对着这张脸,本宫都能多吃两碗饭。” 全京城都知道,九公主从幼时一见秦世子便爱得痴狂,长大后,更是不顾秦世子已经有意中人,强逼皇帝赐婚。 谢劭终于动了,他拔出一旁缀满宝石的用作装饰的长剑。 剑光一闪,一抹红便从那男人的修长脖颈划过! 几滴血珠飞溅在温殊色脸上! 男人随之重重倒地,挣扎死去。 温殊色心口猛然一跳,骤然沉下脸,冷冷逼视谢劭。 “驸马这是干什么?!” 谢劭却直接把剑一扔,上前一把擎住温殊色的手,咬住她的唇珠。 这一吻,几乎要将温殊色周身空气都耗尽。 温殊色喘息着,低声叹息:“可惜了,我还来不及知晓他叫什么名字。” 谢劭低声笑起来,一把将人抱起。 “再让我看见那些冒牌货,我连你一起杀。” 温殊色还来不及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