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往的生活全都沉溺在后院之中,围着陆家、祝家团团绕,外祖父走后她也听外人提及过几次戾太子。 人人都道他残暴无道,就连祝瑾修他们也常说此人祸国还好当年诛杀,她便也以为他真的不好,可是如今听了铖王妃这些话,想起外间口诛笔伐的贺桁。 她却是隐约知道当年那些显露于人前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相。 可就算不是真相又能如何,当年之事早已掩埋,没人会替他出头,也没有人敢替他出头。 铖王妃见她垂着小脸坐在床前说道:“我与你说这些事情只是想要你明白,朝权争斗从来没有对错,你也不用因为旁人之言去疑心身边的人,我知道你担心贺桁,可他不是戾太子,也未必就能走到那一步。” “你要是真担心他落得下场凄凉,就劝他行事别太狠戾,多与人结些善缘,将来总能替他得些福报。” 祝清欢闻言心里隐隐冒出个念头,只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铖王妃伸手轻拍了拍脑袋。 “行了,这雪耳羹再不吃都凉了,快吃吧。” 祝清欢“哦”了一声,低头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铖王妃见她脸颊鼓鼓像是恢复了些元气的样子,在旁说道:“我听你君姨说,祝家已经从刑司提了出来送进了诏狱,祝鸿和许贞的事情也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当年他换囚的事也差不多全都查了出来,祝家这次怕真逃不过了。” “祝家那老太太入狱后就病的险些没了,祝家其他人也不好过,倒是祝家那位三夫人行事果决早早就跟祝覃义绝了。” “义绝?”祝清欢惊讶。 铖王妃点点头:“这事闹的不小,只是因为你跟陆家的事情在前才没掀起太大水花。” 祝国公府被抄家入狱之后,因牵涉谋逆,祝家三房那位回了娘家的三夫人自然也逃不过,黑甲卫派人去拿那位三夫人时,她已经将祝覃告上了当地的官府,称其行事不端,替兄谋逆,哄瞒妻族欺君罔上,妄图牵累妻族上下。 祝三夫人不愿与其再续夫妻之情,要以义绝断两家亲事,此事本无先例,黑甲卫将祝三夫人母子带回京城,连带着那纸状告祝覃要求义绝的状书也一并交给了贺桁。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贺桁会赶尽杀绝,可谁知贺桁看过之后并未为难,只将状纸转给了京兆府,隔日京兆府衙门就以祝覃过失在前且亲属有谋逆伤族为由判了二人义绝,祝国公府之事也因此不牵累祝三夫人与其一族。” 祝清欢这段时间顾着陆家的事情倒未曾再去理会祝家那边,如今听闻低声道:“那祝瑾南他们……” “他们是祝家子嗣,自然避不过去。” 祝清欢沉默:“三婶居然舍得?” 铖王妃轻叹了声:“不是她舍不舍得,而是若不如此连她自己也得去牢中走一遭。” 祝鸿牵扯谋逆不死也得流放,祝家其他人如何判决还得看陛下心意,那位祝三夫人并非孤身一人,若不能义绝脱身与祝家一起入罪,连累的就是她族中所有姊妹和未出嫁的女娘。 时人皆重家世,有名有姓的士族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族中出个落罪的女娘,那余下的那些娘子将来婚嫁都是麻烦,就算是嫁出去的也会受了牵连。 祝清欢憎恶祝覃,对三房其他人却没有太多恨意,他们上一世未曾主动伤害过她,充其量只是嫌恶说她一句貌丑,对于祝瑾修他们苛待她不管不顾罢了。 她没想要对那位三婶赶尽杀绝,闻言只过了一耳朵就没再多想,只是有感而发:“姨母,如果我有一天出了事,你也别来救我,好好顾全自己,好好活着……” “砰!” 铖王妃抬手朝着她脑袋上就是一下:“浑说什么?吃你的雪耳羹!” 祝清欢顿时捂着脑袋悻悻然“哦”了一声,埋头苦吃。 …… 夜里的天如同浓墨泼散,皎月隐于云后,无端生出一股诡秘。 陆执年自打白日里跟着陆崇远去过积云巷晕着被人抬回府里之后,就直接发起了高热,太医署的人来了又走,院中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好不容易高热退下去,人却还在昏迷着。 陆家其他人受不住困倦陆陆续续回去歇息,松墨也疲乏地靠在门边小憩。 屋中一片昏暗,陆执年躺在里间的床上,那紧闭着的眼不断颤抖着。 “陆哥哥,我好疼……” “陆哥哥,你救救我…” 凄厉惨叫从不远处传了出来,陆执年仿佛坠入了噩梦,看着“他”站在院子里绷紧着脸瞧着世安苑紧闭的房门。 血水被人一盆一盆地端出来,里头越来越凄厉的惨叫让人头皮发麻,“他”似乎只是觉得麻烦缠身满是嫌恶地紧紧皱着眉。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回了了灵云寺吗,她怎么会掉进雪窝里,还弄成这个样子?”谢寅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我怎么知道。”“他”沉着眼脸色也极为不好,“你们那日为何没留人看住她?” 谢寅和祝瑾修都是纷纷看过来。 “我以为你们留了……” “我以为你留了。” 异口同声之下,三人俱才发现那一天竟是谁都没有留人,而这三日时间,“他”以为祝清欢早就已经回了祝家,祝瑾修他们以为人还在灵云寺里与他们置气,却谁都没有发现她早就已经出事,掉落雪窝整整三日才被过路的猎户寻回。 祝瑾修惨白着脸:“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她置气,她只是任性罢了,我该带她回来……”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这样,我们怎么办?”谢寅在旁惊惧发抖。 “陆哥哥,清欢不会饶了我的,祖母她们不会饶了我的…” 祝姝兰颤着身子泪流满面,牵着“他”衣角簌簌发抖。 陆执年满心只有那盆里的血水,只想要看看屋中拼命叫着“陆哥哥”的祝清欢,想要一脚将缠着他哭泣的祝姝兰踹走,清欢看到会生气的。 可是梦里的“他”却是伸手将祝姝兰扶了起来,虚扶着她腰身满是怜惜:“不会的,是她自己不懂事与人置气才闹得如此,你放心,我和你阿兄会护着你。” 祝姝兰倚在他怀里,仰着头泪眼盈盈。 “陆哥哥……” “别叫我!!” 陆执年“唰——”地从床上惊醒,嘴里惊怒低吼了一声,满头都是冷汗。 第98章陆执年如遭雷殛:那不是他! “郎君!” 松墨听到里面动静蓦地惊醒,连忙推门而入,就见床上陆执年坐在那里,死死攥紧了被角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连忙点着灯走过去,就被陆执年那满是惨白的脸惊着。 “郎君,您这是怎么了,是魇着了?” 松墨见他冷汗滚落,刚靠近欲探手去替他擦汗,就像是惊醒了床上人。 陆执年猛地一把挥手推开,松墨猝不及防撞在了床柱之上,后腰疼得低叫出声,手里的油灯也被掀翻在地。 床上的陆执年抬眼时眸色猩红,好像完全没有看到松墨似的,掀开被子赤着脚就疾步朝外走。 “郎君!” 松墨急的连忙上前将人拦住:“夜已深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他只以为陆执年是要去见陆崇远他们,出声安抚,“郎主他们这会儿怕都歇着了,您若想见明日再去……” “让开!”陆执年眼里赤红,“清欢受伤了!” 好多血。 清欢在叫他。 她痛的厉害,他要去见她…… 松墨闻言愣住:“祝小娘子?”。 陆执年一把推开他穿着里衣披头散发地就朝外跑,那脚下步子凌乱惊慌,松墨连忙上前将人拽住。 “郎君您是糊涂了吗,祝小娘子好着呢,她脸上的伤养了这许久早就不碍事了,而且她今日才将您和郎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