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现在麻将馆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我的奶奶。 “奶奶。”我喊她。 她好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四处张望,直到她看到了我。 “阿游?”她停下手里的动作。 “是我。”我说。 与此同时,她的牌友们都看向我,然后寒暄。他们好像没什么变化,虽然多年不见,但是我迅速从记忆里将他们的脸和称呼匹配,打了一圈招呼。 结束了短暂的寒暄,我和奶奶一起朝着家的方向走。 出了大院,老太太狠狠地朝着我的后背拍了拍:“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你是要吓死我这个老太婆。” “给你个惊喜。”我笑。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奶奶加快了脚步拿着钥匙去开门,我看她精神矍铄,健步如飞,心里十分宽慰。 进了家,拖着行李箱上了楼梯,我打开二楼房间的门,走进去,房间很干净,用窗明几净来形容也不过分,床铺的很平整,墙上贴着我小时候在南山上学得的所有奖状,它们早已经泛黄,甚至有被时间侵蚀的迹象,书桌下面有个收拾杂物的箱子,里面还放着小时候我和阿途一起玩儿的红白机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游戏卡带:雪人兄弟、魂斗罗、泡泡龙、拳皇、超级玛丽、影子传说…… 我从未如此仔细地打量过这个房间。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门口,她笑着说:“这几年房间我都按时收拾过,就怕你哪天突然回来。” “有五年了吗?” “有啊,每年都有人问我,我就说你在医院上班,离不开人,好不容易放几天假就别折腾了。”奶奶说。“我看你怎么比视频里瘦了很多。” “有吗?” “有,最近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红烧鱼。”我说。 “行,天天给你做。” 奶奶做的红烧鱼,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或者说,我其实都不知道那算不算正宗的红烧鱼,只是小时候一直这么叫。 处理干净的鱼提前用葱姜料酒腌制去腥,起锅烧油,将鱼煎至两面金黄,然后加盐、适量老抽、冰糖、八角香叶、整瓣儿的大蒜, 最后加适量的水大火收汁儿,汤汁收的差不多的时候撒一把蒜苗作配,断生出锅。 就是这么简单,我小时候怎么吃也吃不腻。 这天晚上,我饱餐一顿,洗漱完上楼睡觉,电热扇早已经将被子烘烤的温暖,躺进被窝,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阿途拉去镇口的早餐店吃饭,这里的小笼包是南山的特色,它是发酵过后的面做成的皮,包住馅料,一笼八个。蒸好的小笼包腾腾地冒着热气,再打上一小碟辣椒油还有小菜,让人垂涎欲滴。和包子标配的当然是南山特色鸡蛋汤,鸡蛋打进洁白的搪瓷碗里,老板娘用筷子麻利地将它搅散,老板用长勺从滚烫的锅里舀出烧的滚烫的鸡汤浇进碗里,碗里的鸡蛋瞬间就开出花来,而后撒上适量的黑胡椒、虾皮和荆芥,最后的点睛之笔是芝麻香油,就这样,在店主夫妇行云流水的配合之下,一碗汤就这样迅速诞生。 小店里挤满了人,懒得做早饭的南山人,也通常会买回去吃。 “阿游叔?!”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我在记忆里搜索:“张桥?” “是我是我。”张桥回答我。 “好多年不见你了。” 我笑笑说:“在医院工作忙——你现在上大学了吧?” 张桥笑笑:“嗯,明年就毕业了。” “好好干,你可是我们镇西头的骄傲。” “向你学习!”张桥说,这小子倒是圆滑不少。 这是背对着张桥的阿途忽然转身看他:“臭小子,就看见你游叔了是吧,眼里没有我?得亏我年年送你去高铁站。” “阿途叔,这不是没注意嘛。”张桥打趣道。“回头去给您拜年,对了我听我奶奶说你要订婚啦,提前恭喜了阿途叔。” “这还差不多——坐下吃点儿?”阿途笑着问张桥。 张桥摆摆手,说要给家里的弟弟妹妹买早饭呢,我们又寒暄了两句,张桥就拎着包子走了。 张桥走后,阿途和我说:“这臭小子,光知道学习,人都快学傻了,听讲和小姑娘说句话脸都能红到耳朵根儿!” 我笑了笑,打趣道:“按辈分你好歹也是人家叔,没事儿你也传授传授经验!” 阿途笑了,蘸了辣椒油又一口吞掉一个包子:“你就别拿我找乐子了!” - 小镇烟火,热气升腾,迎来送往。后来阿途开上他新买的轿车,带上他的未婚妻和我,去附近的双清湾公园观看烟火大会,这是南山的春节保留项目,记忆中好像很早之前就有了。我大学的某个寒假,W 赶来南山,我就带他来看了一场烟火大会,人群熙熙攘攘,没人注意到我们,他拉紧我的手一直走,我小心翼翼地维护这种温柔。如今烟火再次绽放的时候,我却再没从前看它时候的喜悦了。 我在南山的生活就是在这样的惬意里过去了,忙完阿途订婚宴的第二天,我就回到了青江,日子一成不变,日子又如流水匆匆逝去…… 我依旧没有出门工作,牙医诊所的赔偿金我也差不多花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也焦虑不起来了。 我依旧在拍视频记录生活,剪辑也变得顺畅和熟练起来,一人一猫的独居生活,慢慢收获了一些人的喜欢,就这样,我的粉丝涨到了 500 之多。 那天我在阳台晾衣服,忽然之间我发现窗外的梧桐树枝抽出新绿,我站在那儿看了很久,直到枝头坠落的日光晃了我的眼睛。 原来是—— 春天来了。 25.四季春为首,莫负好时光(上) 在春天,有个不用上班的人(失业的人)——也就是我,要睡大觉。 立春刚刚过去没多久,青江的气温乍暖还寒。最近天气倒是不错,阳光通透地照亮我房间的白色纱帘,狗蛋儿也窝在飘窗上的垫子上呼噜呼噜地睡着。 没有闹钟的日子里,我通常会睡到九点多钟自然醒,有时候我懒得拍视频,就躺在床上玩儿手机,手机真是个好东西,你也不知道有啥好玩儿的,就是再无聊的东西,我也能刷到大中午。真捏马奇了怪了。 我终于从床上起身,浑身酸爽,脑袋昏沉。 我用手挠了挠还在呼呼大睡的狗蛋儿,它醒了并且瞪了我一眼,它和我一样,肉眼可见的懒惰了,或者说,堕落。 可是这种堕落的日常,真他妈的让我沉迷。 我起身洗漱,简单护肤,我看着洗漱台架子上快要见底的爽肤水,我想我应该消费降级了,三百四一瓶的科颜氏,我真的快要用不起了。我觉得我是真的该省钱了。其实生活倒也没有到某种穷困潦倒的地步,但是大概是因为没了收入,安全感也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没了工作之后,我的社保和养老保险都要开始自己交了。 厨房我已经三天没开火了,这预示着我已经三天没有拍视频了,粉丝不多,他们的电子榨菜也不是非我不可,所以我没有被人催更的压力,“创作”环境的宽松让我没有压力可言,虽然渴望过以此为生,但是白日梦终究要醒,说服自己只是记录生活或许更容易接受。 今天我仍然不打算下厨,因为我的冰箱里已经没有什么食材了,奶奶寄过来的腊肉和香肠封了真空扔在冷冻,打算过两天请朋友们来家里吃饭再拿出来吃。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外卖软件,今天依旧想吃最近青睐有加的那家“王记川味麻辣烫”。 微辣,多甜酱,少醋,这是我偏爱的口味。 咸蛋黄年糕、广式腊肠、鸡毛菜、空心菜、茼蒿、黄花菜(我真的是黄花菜十级爱好者!)、西红柿以及店里的特色鸭血和一些火锅丸滑,这是我点菜的常规操作。 这家店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小吃街上,下单之后二十分钟左右就送到了,我打开外卖盒,腾腾地冒着热气,香味散发出来,让人垂涎欲滴,我在口水掉下来的前一刻,夹起一一筷子黄花菜放进了嘴里,牙齿的张合,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