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子里,我洗了手坐在餐桌旁开始吃披萨,披萨还热乎着,饼坯还脆着,芝士还能拉丝。总的来说,还不错。 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响的时候,我才发现吴斐把周离、江渡和我拉进了一个叫“饭搭子”的微信群,说今天不好意思,下次再聚。 江渡大概是个搞笑男,一连串发了好几个没关系的表情包,周离在群里骂他,然后江渡艾特我说问我打不打游戏,要不要一起开黑,我表示我不打游戏之后他似乎有些失望,然后他问我喜欢钓鱼吗,有空可以一起去钓鱼。我说我不会钓鱼,但是我可以学,他说没问题有机会带我去郊外钓鱼。 其实我心想江渡真是少走了几十年弯路。 然后我发现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我知道是风过树梢,那只风铃又响了。 吴斐此刻正在和慧芳阿姨收拾餐桌,忽然吴斐开口,说:“下次他们再来家里吃饭,你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了。” 慧芳阿姨点点头说好。 吃好披萨洗漱完我又去书房待了一会儿,突然间我发现自己在对着 W 的遗像自言自语:“你要是还在,就好了。” 台灯下 W 好像在对着我笑。 我忽然想起,这两天我都忘记吃药了。 大概是太忙了。 “饭搭子”的群里大家开始说“早点休息”、“晚安”之类的话,我也回了句晚安,然后将群聊保存到通讯录。 真正当我躺到床上的时候却发现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了,想靠药物助眠却发现安眠药吃光了,我想着得找时间去医院找医生再开一些才行。 我不禁想到这几天的遭遇,那感觉就想是我原本是一条溪流,从前我一直流淌在平原之上,沿途的风景乏善可陈,直到有一天暴雨降临,它将我改道,然后我融入江,汇入海。就这样,我得以拥抱更加绚烂耀眼、震耳欲聋的大世界。我看见沙滩旁快乐的人,我知道他们的人生与我无关。后来有一个傍晚,我把贝壳送到一个小女孩的手上,她朝我笑。 我才知道,我错了。 05.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上) 这一天我特别难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小杨凑过来,因为我一直有带饭的习惯,所以她总是喜欢过来看我吃的什么。 “今天吃的什么?”果不其然,这是她凑过来的第一句话。 “奥……白灼菜心还有排骨。”我反应过来,然后回答她。“你要吃吗?” 她是个吃货,几乎每次都要从我的饭盒里夹走一些什么。“我吃块排骨。”她笑着夹走一块。看来还是个无肉不欢的吃货。 “哇,这个排骨好好吃啊,怎么做的?”小杨一边感慨一边问我。 要说起做菜我可就起劲了,然后我来了兴致,把筷子放下:“首先排骨洗净冷水下锅焯水,加葱姜料酒去腥,期间撇去浮沫,大概三十分钟。排骨捞出,起锅烧油,油热下冰糖炒糖色,然后排骨下锅,炒至两面金黄,此时开始根据个人口味下各种调味料,一定要加一点点草菇老抽上色,不然排骨出锅不好看。然后加适当干辣椒、一两颗八角、一两片香叶、一块桂皮,然后加一罐 500ml 左右的啤酒,开始慢炖收汁。出锅的时候再撒点白芝麻就好了。” 小杨看样子听得很认真:“好复杂哦。” 我笑:“哪里复杂了?” “有这时间,我不如找一家还不错的馆子点个外卖了。”小杨笑了。 我这才想起来,她已经问过我好几道菜的做法了,包括但不限于:可乐鸡翅、红烧带鱼,豆豉鲮鱼油麦菜、金钱蛋…… 看样子她也只是问问,并没有亲手下厨做这些菜的准备。那好吧,毕竟我也只是说说,要是不说话的话会很尴尬。 这时候另一位徐姓同事走了过来,他和我一样,是个男的。他大概是听到了我们刚刚的对话,用一个打趣的话说道:“你每次都问,你回家做吗你?” 小杨白了一眼徐姓同事,说:“要你管?” 徐姓同事笑笑,然后环顾四周,很知趣地转移了话题:“这中秋节快到了,你们说科里会发什么宝贝?” 小杨笑了,回答他的问题:“会发一盒月饼宝贝。” 我原本在一旁好好吃饭,听到这话我呛到了。怪就怪在,我断句断错了地方。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我,我笑了笑,继续吃我的饭,徐姓同事开始小声埋怨:“去年就发了一盒月饼,今年总不能还发月饼吧?” 小杨笑他天真,说:“那你猜前年、大前年为什么发的都是月饼?” 今天我上班兴致不高,但还是坚持到了晚上下班,因为请假的话没有钱拿还要扣钱。 我戴上我新买的顶上带只竹蜻蜓的头盔,然后迎着夕阳回去了。下班更衣间换衣服的时候,徐姓同事邀请我和他们一起去吃烤肉,其实也就是他和小杨。我拒绝了。我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那个“饭搭子”群里有人吱一声,随便去吃什么都可以,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回家。 空气还残留着昼日的余温,骤然流动变成了风。 风里还有桂花的味道。青江这座城市,处处的行道树里,总夹杂着种几棵桂花树。闻到桂花树味道的时候,我鼻子酸了。 回到家里我没有开灯,目光越过客厅来到阳台,窗外已经渐渐升起光,我借着透进来的光一路来到卧室,我的脚踢到床脚,有些痛。然后我伸展身体朝着床重重躺下去,结果头被放在床上的耳机给磕到了,噔的一声,挺疼的。 孤独感一下子袭来。 哭吧,我想,就当给身体排毒了。 W 还活着的时候,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哭,简直是个小哭包,想想真好啊,能在一个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哭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如今这种幸福,却不知道向谁讨要了。 眼泪顺着脸流进耳朵里,然后我侧身,房间很安静,我也在很安静地哭。眼泪也慢慢洇湿我的枕头。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能允许自己穿着从外面回来的衣服躺在卧室的床上。 我为什么难过呢?我说过桂花开的时候,我妈的生日就要到了,就是明天。 我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我也不知道她的生日在哪一天。我妈在我十五岁那年生的病,宫颈癌。对于所有人都稀松平常的高一的某一天下午,烈日当空,悬在天花板上的风扇晃晃悠悠,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黑板上,数学老师在写板书,粉末飘的到处都是。班主任的身影从后排窗户出现,她一出现,警报就会在某些学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