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厌沉默未语。 “我一直认为人的命运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一个人的命数,一个家族的命数,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命数,到了该结束的时候都会结束。”聂姒鸾语气平静,“执念会形成心魔,心魔会让人痛苦。” 殷厌缓缓摇头:“命数可以是上天注定好的,也可以是人为做的孽。” 聂姒鸾淡道:“你是在忏悔吗?” “……是。” “确实有人为做的孽。”聂姒鸾同意,“多行善事会改变命数,作孽太多则会加速命数的到来。我相信文帝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今生纵然还有太多的愧疚和弥补,也不可能让消失的家族死而复生。” 殷厌无殷以对。 “所以你觉得弥补有什么用?忏悔有什么用?”聂姒鸾皱眉,“我们要做的是往前看,在其位谋其政,待你以后登基为帝,除奸佞,施仁政,让这个国家乃至整个天下的子民都能过得比以前更好,百年之内没有战争,人人安居乐业,才是真正的弥补,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 殷厌抿唇不语。 “而对于你所亏欠的那个人,今生同样可以加倍弥补。”聂姒鸾拍了拍他的脸,“但弥补不代表就要一直沉浸在悔恨之中。上天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不是让你浪费在忏悔上的。” 殷厌敛眸苦笑:“我到底没有姝儿看得开。” 第395章你说了不算 看得开或者看不开,都不重要。 聂姒鸾不会把自己标榜成为圣人,她也不是真有那么宽广无边的心胸,她只是觉得沉浸在过往的悔恨中完全没有意义。 不过是平添纠结罢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讨论文帝和东姝女王的事情。”聂姒鸾语气里多了几分寒凉,“再有下一次,你就做好与我和离的准备吧,正好如你所愿。” 殷厌脸色微变,连忙伸手把她困在怀里:“不许。” “不许什么?”聂姒鸾冷笑,语气强硬霸道,不容置疑,“许不许你说了算?” 殷厌低声认错:“我说了不算,但姝儿一定不忍心离开我。” “别总是把我想得多好,真到了我翻脸时,当今皇后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聂姒鸾推开他,语气淡漠,“等我把你打入冷宫那一天,你别后悔就成。” 殷厌默默看着她。 “我要进宫一趟。”聂姒鸾站起身,像是教训似的又拍了拍他的脸,“乖乖在家待着,别总是惹我生气。” 殷厌听着这句话,心头阴霾奇迹般地拂去,唇角微扬:“是,为夫一定乖乖待着,不敢再惹姝儿生气。” 聂姒鸾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命人备了马车,聂姒鸾进宫先去见了武帝,看着皇帝陛下一副气色不错心情也不错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皇后和荣王府的放肆而震怒,聂姒鸾心里有数,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应该正是武帝想要的结果。 聂姒鸾躬身行礼,随即平静说道:“太子无碍,随时可以登基。” 元海一惊,脸色都吓白了。 武帝也差点被茶水呛住,缓缓抬眸,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太子妃这是来逼宫的?” 聂姒鸾嘴角一抽:“我无兵无卒,拿什么逼宫?皇上太看得起我了。” 武帝放下茶盏,接过元海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你比太子还要目中无人。” “我若唯唯诺诺,皇上只怕反而会厌恶。”聂姒鸾淡道,“太子遇刺是真,将计就计是真,一场并不高明的计策就收回了荣王府兵权,同时削弱了他们的势力,皇上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满意。”武帝缓缓点头,“所以你接下来欲对付谁?” “三大王府已经削弱了两个,只剩下成王府。”聂姒鸾不卑不亢,徐徐道来,“眼看着太子遇刺,甚至命在旦夕,成王府已经悄悄跟吏部尚书府谈妥了婚约,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皇上觉得我们先除吏部尚书可否?” 武帝斜倚着明黄龙榻,眉眼疏懒威严:“吏部尚书这些年中饱私囊,贪污所得至少五百万两,你若能把这些银子抄出来充入国库,满朝文武都会对你刮目相看。” 聂姒鸾沉默片刻,有些意外武帝会把如此重任交给她来做:“为什么是我?后宫不得干政,这些事情理该由太子来做才对。” 虽然她能做到,也有心去做,但她自己愿意做和武帝让她做是两码事。 “太子已经得到了大将军王、聂家、齐家和奚家的认可和支持,查抄吏部尚书对他来说影响不大。”武帝淡道,“这件事若是在太子养病期间由你做成,以后太子登基,你的皇后之位就会稳若磐石。哪怕以后新帝选秀,世家贵女入宫为妃,也绝没有人敢对你不敬。” 军功是武将立足的根本,政绩则是官员晋升的资本,不管是谁,有一分能力就会让人多佩服一分。 放在太子妃身上也一样。 聂姒鸾明白了武帝的意思,不过她其实很想告诉他,殷厌登基不会选秀,不会有其他的妃子,若有,那么皇后之位谁爱做谁做,跟她再无干系。 “多谢皇上为我着想。”聂姒鸾颔首,“此事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听说皇后娘娘搬去了景阳宫,我想去看看她。” 武帝默了默:“皇后一心为了景徒家,对太子丝毫未尽到母亲的责任,你不必为她惋惜。” “皇上误会了。”聂姒鸾淡笑,“我只是看看她,没有什么惋惜。” 武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能不能郑重地以太子妃的身份跟朕说一次话?正式一点,恭敬一点,一次也行。” 聂姒鸾一愣,表情不由微妙了些,郑重的?正式的? 行吧,她确实有些不识好歹,同样的态度在大雍那位皇上面前,就是不敬,目无君上,叛逆桀骜,甚至是离经叛道——而且那还是她亲父皇。 而这位皇帝陛下心胸就宽阔多了,只要有能力,他几乎可以无限度地宽容。 “儿臣多谢父皇。”聂姒鸾缓缓躬身,把刚才的话陈述一遍,“父皇误会了,儿臣对母后被打入冷宫一事没有什么惋惜,只是单纯地想去看看。” 说是落井下石都可以,唯独不会是安慰或者遗憾。 武帝点头:“去吧。” “儿臣告退。” 武帝看着聂姒鸾离开,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弧:“虽说东幽崇尚武学,世家贵女之中不乏练武之人,可这位大雍来的公主当真是气度卓绝,比起男儿也毫不逊色。” 元海躬身:“太子殿下喜欢的女子,自然不会差的。” “胆子很大。”武帝啧了一声,“在朕这个一国之君面前都能做到一点顾忌都没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朕登基这么多年,也只有卦妃有如此胆魄。” 元海笑道:“卦妃娘娘一心为了皇上,太子妃则一心为了太子。” 武帝闻殷,沉默了须臾:“她们还是有些不同的。” 卦妃性子太淡泊了些,不争不抢,深居简出,太子妃则更有魄力。 聂姒鸾并不知道武帝拿她和卦妃做了比较,她带着人去了西五所景阳宫,远远就感受到了一股萧瑟寂静之感。 皇后刚搬到这里来,大概还没完全适应被打入冷宫的生活,聂姒鸾刚踏进萧条的宫门,皇后冰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皇上还未废我,你们这群刁奴就敢如此苛待本宫,简直胆大包天!等本宫回到凤仪宫,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