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愿不愿意,纪寅和许如姣的消息像雪花般涌进我眼里。 纪寅出席晚宴,女伴是许如姣。 聚光灯打在一黑一白的身影上,般配得宛如天生一对。 许如姣上台阶时,不小心踩到长长的裙摆。 她的身后,是遍地的摄影器材。 纪寅伸手一揽,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体贴、细心,好似完美情人。 许如姣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当晚,她发了一张和纪寅的合照。 配文甜蜜又暧昧:【是我的英雄救了我。】 我给熟睡的姜渝盖好被子,顺手把她屏蔽了。 世界顿时一片清净。 我想了想,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摸摸去看纪寅的朋友圈。 他虽然把我删了,但开启了前十条陌生人可见。 最新一条,还停留在他斩获金曲奖那晚。 我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唾弃自己。 姜南星,你就是个胆小鬼。 什么都不敢说,却又暗暗期待着他什么都知道。 可我堪称污点的家庭,没人会愿意接受吧。 我关掉手机,心情突然低落下来。 纪寅和许如姣的绯闻,在一档综艺上炒到最热。 玩真心话大冒险时,酒瓶咕噜咕噜地转向他。 提问人是一个小演员,他挤眉弄眼地问:「纪老师,在场有你喜欢的人吗?」 纪寅喝了点酒,反应迟钝地点点头。 众人大声起哄起来,纷纷看向另一边的许如姣。 许如姣捋了捋发丝,羞涩地低下头。 弹幕立刻疯涨几千条。 【银角 CP 是真的!这不结婚很难收场吧!】 【姣姣的眼神好深情,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却看到角落里的纪寅。 他有些愣神地摩挲着手腕。 之前他在酒吧驻唱时,总有些大胆的粉丝来要他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后,不满地把头绳绑在他手上,宣示主权。 「好丑,一点都不符合我狂野的气质。」 他一边嫌弃,一边乖乖地戴上台。 炒至火热的氛围里,他朝着粉丝挥了挥手。 他笑得狡黠:「家有小醋精,见谅。」 那一刻,连风都喧嚣起来。 而现在,什么都变了。 我看到纪寅慢慢闭上眼。 他没开口解释,也没拒绝许如姣的亲近。 8 隔天醒来,我头疼欲裂。 才看到昨晚,自己醉酒后闯下什么大祸。 我颤抖着手,在满屏密密麻麻的「我好想你」里,心惊胆战地划到最上方。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幸好,纪寅把我删了。 短信也拉黑了。 我们在一起时,我跟风注册了很多情侣论坛,挨个和他绑上情侣关系。 没想到他还挺有耐心,一个个拎出来把我屏蔽了。 我捂着脸,检查到最后一个社交平台。 还是我们网恋认识的地方。 纪寅意外地没屏蔽我。 面对我大半夜的发疯,他回复我: 【发错人了?】 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我心力交瘁,字斟句酌:【孩子不懂事,乱发的。】 抱歉啊小鱼,姑姑今晚做顿好吃的犒劳你。 纪寅没再发来新消息。 倒是他经纪人给我发了。 【姜小姐,请问两个月前,纪寅是不是去找你了?】 我正襟危坐起来,把前因后果解释给她。 她默了半晌:【我知道了,希望姜小姐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苦笑。 经纪人三年前的话,一直牢牢记在我心里。 「姜小姐,纪寅作为公众人物,所有人都会用最高的道德标准去衡量他。」 「我们不允许他身上存在瑕疵,比如说他的妻子,有一个杀夫入狱的母亲。」 我说不出话来。 母亲开庭时,网上骂得很脏。 没有人在意寥寥几个「长期受到家暴」的字眼,而是把目光全部聚焦在结果上。 她趁着父亲卧病在床,把整瓶老鼠药倒进饭菜里,一勺一勺喂给他吃。 然后,她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笑意盈盈地去自首。 【听说这个女人有一个女儿,将来会不会也跟她妈一样杀夫?】 【基因这东西很难说,说不准也会的。】 【可怕,谁敢娶她女儿啊!】 经纪人一板一眼地念出那些评论。 我苍白着脸,低声求她;「别说了。」 她才话锋一转:「姜小姐,我们公司很看好纪寅,会竭尽全力捧他。」 「你也是知道他的梦想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放手。」 很久之后,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 事实证明,经纪人的话没有错。 我躲到其他城市艰难生活,而纪寅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仿佛天堑一般。 我迈不过去,也没有机会迈过去。 9 年前申请和母亲见面的日子,刚好撞上了姜渝幼儿园的春游。 他和小伙伴正打得火热,眼巴巴求我让他去。 无奈之下,我把他托付给一个熟悉的家长,还耳提面命他一定要好好听话。 姜渝笑得梨涡深深,轻快地跑上了车。 半个多小时后,我终于见到了母亲。 她安静地看着我,眉眼间尽是坦然。 隔着一扇玻璃窗,我问她:「过得还好吗?」 她的声音很沙哑:「很好。」 「你爸死后,我没有一天过得不好。」 我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和父亲常年在外打工,留下我和哥哥在乡下老家。 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了。 小到想不通她为什么大热天还穿长袖长裤,想不通为什么我像其他孩子一样扑进她怀里时,却被她用力地推开。 我一直以为,她不喜欢我。 大伯家的堂姐也这样说。 她把大伯母买的巧克力拿给我看:「这是我妈买的,你没有!」 「你妈不喜欢你,才会把你丢在这里。」 终于有一天,我在大伯家接到哥哥的电话。 「星星,妈妈回来看我们了!」 「妈妈不许我们跟其他人说,你偷偷回来!」 我一蹦三尺高,欢天喜地地跑回家。 大伯在门口见到我:「家里来人了?」 我看着大伯身后的堂姐,忍不住炫耀:「对!是我妈……的朋友!她来看我和哥哥,给我们送很多很多巧克力!」 大伯没说什么。 只是第二天,父亲也连夜回来了。 日历上的红圈在十二月底,父母经常那个时候才回家。 我掰着指头数,这次他们整整早了三个月回家! 我是在做梦吗? 母亲强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几天后,她和父亲一起回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是被父亲打怕了,准备跑回娘家。 她割舍不下我和哥哥,想着来看我们一眼就走。 是我破坏了她的计划。 大伯敲着烟杆说,我母亲的娘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朋友没有人带,是走不到我家的。 自那天起,母亲变得越来越沉默。 当我和哥哥都找到工作后,她开始了自己的复仇。 她终于解脱了。 「星星。」她的目光透过玻璃窗,显得格外悠远,「你恨妈妈吗?」 我想我应该恨的。 她圆满了,哥哥却因此被单位辞职,中途换去开大货车,坠毁在雨天的山路里。 嫂子生下遗腹子,受不了闲言碎语改嫁了。 我独自抚养姜渝,被迫和纪寅永远分开。 可我看着她的皱纹,忽然说不出一个「恨」字。 她先是她自己,再是一个母亲和妻子。 我能指责她杀了父亲,却指责不了她绝望又无奈地自救和反抗。 「我不知道。」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 10 拿回自己的手机后,我忽然在消息栏看到一条新闻。 【一辆大客车在开往祁山公园的山路上突发侧翻事故,经检查,车上是幼儿园相关人员。目前现场已被封锁,正在积极施救中。】 我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祁山公园…… 不是姜渝幼儿园去春游的景点吗? 几个小时前,我才亲手把他送上了车。 极度的恐惧感,铺天盖地把我淹没。 我忽然想起几年前,那辆埋葬在泥土里的大货车。 哥哥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向着天空伸出手。 血迹被雨水冲刷干净,他看起来好像在睡觉。Ⴘʐ 只是浑身脏兮兮的。 我几乎要崩溃掉。 用尽全力拦了辆出租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