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瑾只是想想陆瑶的心情,就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死死抓着椅子,声音沉凝:“朕答应了她会给她一个交代,就一定要做到……你是个读书人,做好你该做的,剩下的朕会处理。” 贺瑾在朝政上一向兼听则明,这还是祁砚头一回见识到他偏执的一面,没有远见,没有大局,为了点意气便要一条道走到黑。 仿佛这世上最重要的事,就是让他心里的那个人舒服。 祁砚心情复杂,不等理清楚思绪贺适就和老安王很快就到了,两人进门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臣听闻萧参知因为悦嫔娘娘身边宫人纵蛇一事要引咎辞官,请皇上开恩,莫要追究。” 老安王身上还带着夹板,行动间十分不便,嘴皮子却不消停:“正是,萧参知入朝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被后宫女眷连累丢了官职,岂不是让朝臣心寒?皇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贺瑾冷冷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萧敕若留下,就相当于承认了陆合才是罪魁祸首,可拉个宫人出来顶罪算什么?他能带着这样的结果去见陆瑶吗? “实情如何朕心知肚明,尔等不必多言,退下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跪着没动弹。 “你们这是在胁迫朕?” “臣等不敢!” 两人连忙否认,却仍旧不曾动弹,贺适情真意切:“恳请皇上莫要追究,眼下朝局不稳,您切莫因小失大,错失人心啊。” 贺适毕竟浸淫官场多年,也看得出来世家心里只有自己,是极容易倒戈的,他怕贺瑾最后会吃亏。 他如此诚恳,反倒让贺瑾不好再发作,他耐着性子劝慰:“朕自有分寸,贺卿不必多虑,请回吧。” 贺适的回答却是一叩首:“请皇上不要追究。” “你!” 一句责骂险些脱口而出,却又被贺瑾硬生生咽了下去,他不能失态,他不得不靠在椅子上平心静气。 老安王却开始闹妖:“皇上,老臣知道您年纪轻,又才回来几年,可也不能这么胡闹啊,再说这是萧家,您这不是忘恩负义吗?这让人怎么看咱们皇家?” 忘恩负义? 贺瑾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摔裂的灵位,喉头一阵腥甜,老安王果然知道他的痛脚,这一下踩得又狠又疼。 他浑身发抖:“给朕滚出去!” 贺适和老安王都被唬了一跳,这还是贺瑾头一回如此失态,两人不敢耽搁,连忙退了出去,却仍旧没走,只隔着帘子跪在了外头。 祁砚犹豫着提醒了一句。 “让他们跪!” 贺瑾语气冷硬,还细微地打着颤,只堪堪维持着面上的冷静。 见他如此祁砚也不敢再劝,只能又往外头看了两眼,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外头又陆陆续续跪了不少人。 “请皇上挽留萧参知。” 求情声断断续续传进来,嘈杂又混乱,听得人心烦意乱,冷不丁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贺瑾眼底都是戾气:“滚出去。” “皇上,是奴才。” 贺瑾一顿,这才看出来是蔡添喜,他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你怎么来了?” “是陆姑娘有话要奴才传。” 陆瑶给他传话? 他面露惊喜,忙不迭站了起来:“她说什么?” 与贺瑾的惊喜截然相反,蔡添喜却是满脸晦涩,他深深地弯下腰:“陆姑娘说,请您不要再追究纵蛇的事了。” 第165章你一辈子只能留在朕身边 贺瑾愣了一下,陆瑶不让他追究? 祁砚也很是惊讶,但就目前的情势而言,这是个好消息,他连忙上前:“皇上,想必陆姑娘也知道此事牵扯甚大,不想您为难,您就小惩大戒,就此揭过吧。” 一层薄薄的帘子根本不能隔音,贺适也听见了蔡添喜的话,他提高音调:“皇上,苦主都不再追究了,请您也高抬贵手,放下吧。” 贺瑾嘴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郁,陆瑶这哪里是怕他为难,这也是站在了朝臣一方在逼他……可陆瑶,我明明是为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一股浓郁的疲惫涌上来,一夜未眠加上重伤失血,他眼前有一瞬间是黑的,踉跄两步扶着椅子才勉强站稳。 蔡添喜唬了一跳:“皇上?您没事吧?” 贺瑾抬手揉着太阳穴,好半天才攒起一点力气来:“朕去见她,没回来之前,她们哪里都不能去。” 这说的是还跪在地上等候处置的悦嫔主仆。 萧宝宝古怪的再没有闹腾,从贺瑾那句满是厌恶的“拖出去”之后她便一直很安静,连祁砚都有些诧异。 可贺瑾却丝毫没有心思理会她,抬脚就往外走,可到了门口却又顿住了脚。 蔡添喜想起门外那乌压压的朝臣,顿时恍然:“要不先请众位大人回营帐吧?” 贺瑾却没有说话,好半晌他才转过头来,眼底带着一丝胆怯:“你说……陆瑶会见朕吗?” 蔡添喜被问得愣了一下,太后宗亲没能让皇帝忌惮,前朝后宫没能逼他让步,可陆瑶只是拦了几次门,皇帝竟然就害怕了。 蔡添喜忍不住唏嘘了一声,情这个字,真的是不管身份,只要栽进去就要头破血流啊。 “应该会吧。” 这句话他说得很没有底气,像是来糊弄人的,贺瑾明明知道,可仍旧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仿佛从这句话里得到了勇气。 “伺候朕更衣。” 贺瑾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仿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狈,连忙吩咐,蔡添喜匆忙取了衣裳来服侍他换。 “朕自己来,”他推开蔡添喜,自己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走,“都别跟过来。” 蔡添喜抬起的脚被迫落下,他不敢违逆皇帝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许是蔡添喜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也或许是因为秀秀不在,没有人为陆瑶拦门,贺瑾终于又一次在陆瑶清醒着的时候进了她的营帐。 重伤撕裂的痛苦显然十分难捱,她看着更憔悴了,脸颊都凹了下去,贺瑾无意识地颤了下手指,随即紧紧抓住了袖子。 “皇上是特意来质问奴婢为何不知好歹的吗?” “不是。” 贺瑾连忙否认,虽然他眼下的处境的确因为陆瑶传的那句话变得更加艰难,可他怎么会舍得质问她? 他压下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以最和缓的姿态面对陆瑶,“你我之间何谈质问?我只是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不能和我说说?” 陆瑶浅浅笑起来:“当然。” 贺瑾一怔,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陆瑶笑了,被朝臣气得闷疼的心口骤然松弛下来,他情不自禁伸手,想去碰一碰陆瑶—— “因为奴婢不想再和皇上有牵扯,更不想欠皇上的人情。” 贺瑾的手骤然僵在半空,他知道陆瑶不可能说出什么不想他为难之类的话来,也想过会是不信任,她要自己来之类的说辞,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如此冷酷无情的拒绝。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心口是冰凉的。 “陆瑶,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他狼狈地扭开头,一时间竟然不敢再去看陆瑶,“我不求你现在就消气,但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