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看着她无懈可击的模样,眼里飞快划过一丝复杂之色。 发布会结束,后台。 傅庭淡淡对助理吩咐:“刚刚那个人,不适合干媒体这一行了。” “明白,总裁。” 江橙站在他背后,眼里疲惫不堪,她轻轻问:“阿远,那天晚上,你去干什么了?” 傅庭回着信息,漫不经心的开口:“就是去拿了些东西,还能是什么。” 江橙走近,看到他微信回复界面上的何婵二字,喉间一哽,再也问不下去。 傅庭转头,看到她清澈的眼睛,下意识的按灭手机屏幕,心里有些烦躁。 他移开视线,冷淡道:“你回去吧,我还有事。” 江橙没有回答,看着他的背影,心口蔓延出密密麻麻的痛。 “汪!” 回到易家的庄园,家里的金毛多多甩着尾巴朝她奔来,开心绕着她转。 江橙露出一个短暂的笑。 陪着狗狗玩了一会儿,夕阳就下落了。 她顺着它的毛发,突然问道:“多多,你说,他还爱我吗?” 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空旷的院子里,回应她的,唯有金毛低低的呜咽声。 深夜,江橙睁着眼躺在床上,明明已经吃了药却还是怎么也睡不着。 床头的灯打在天花板上,映出一片如梦似幻的星空。 这是傅庭当年送她的成人礼。 江橙有幽闭恐惧症,她还记得傅庭将灯送给她时的满眼真诚,他说:“清优,这片星空就像我一样,会永远陪着你。” 原来他爱她的时候,从来不会掩饰。 江橙抱紧空荡冰凉的被子,翻了个身,泪水从眼角溢出,在枕头上泅出一个小小的痕迹。 第二天醒来,身边依旧是空无一人。 可江橙知道,傅庭今天会回来,因为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也是她的生日。 坐上车,她打开微博,发现粉丝都在给她祝福,不由心里一暖。 翻看着这些小小的温暖,突然,她的手一顿。 一条粉丝的热评出现在她眼前:“这是第三个苏总没有对清优送上祝福的生日。” 江橙有些恍惚,下意识就点开了那高达千条的回复,里面一张张照片都像是尖刀,狠狠撕开她的自欺欺人。 心口的温度好似一瞬便流失,江橙睫毛轻颤,手指一抖,回到了手机桌面。 车停在医院门口,江橙挂上笑脸才下了车。 走进特级病房,她的笑便倏忽消失。 坐在病床边,床上的人还是日复一日的毫无动静。 江橙抬手挽起床上那人耳边枯燥的发丝,问着每次都会问的问题:“医生,你说我妈什么时候会醒?” 可这一次,医生的回答却不同:“夏小姐,您母亲这样的状态已经坚持了五年,对病人来说,其实也是一种痛苦。” 江橙手顿住了,沉默不语。 医生也知道这种话对家属来说何其残忍,收住了话,离开了病房。 五年前,一场车祸夺走了她家人的性命。 她的父亲,爷爷奶奶,都变成了一句冰冷至极的‘抢救无效’。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是江橙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 江橙将脸埋进母亲床边,声音哽咽而无助:“妈,我该怎么办……” 她有太多彷徨和悲伤,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江橙从医院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 傅庭果然回家了。 见她回来,拿起桌上的花和礼物递给她,说道:“生日快乐。” 花是鲜艳的,礼物是昂贵的,下人们在上着菜,满桌的山珍海味。 可江橙看着傅庭手中的花,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傅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红玫瑰? 第二章 上门挑衅 江橙却什么都没说,她接过了花说道:“谢谢,吃饭吧。” 看着女人寡淡如水的模样,傅庭皱了皱眉,可想着今天的日子,到底是忍了忍。 长方形的西式餐桌上,两人对立而坐,闪烁的烛光把傅庭冷峻的脸衬得带了几分温情。 江橙将心底的难受压了下去,开口问道:“今天公司忙吗?” 傅庭抬眼,淡淡的回道:“还好。” 江橙想继续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一瞬间,她心里空了一块。 以前的他们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傅庭回到家,总会眉眼生动的拣着有趣的事说给她听,整个家里鲜活温暖。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于傅庭的生活,对于这个男人不在自己身边的一切,她已经一无所知。 以至于除了刚才那干巴巴的一句,她竟然找不到任何共同话题。 江橙沉默下去,傅庭看了她一眼,眼里跳动着烛火的光,更深处却有了点不耐烦的意思。 压抑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餐厅里只剩下刀叉落在盘子上的声音。 入了夜,傅庭便早早的上床睡了过去。 江橙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多日未归的男人。 空调似乎太低,让她手心发凉。 她睡上床,朝着傅庭靠了靠,握住了他的手,想在他身上汲取一丝暖意。 可下一秒,傅庭便转身抽出了手,不耐厌烦至极:“做什么?热死了。” 江橙的手心一空,心却瞬间凉到底。 傅庭,是你曾说哪怕七老八十,也要这么牵着我睡觉……现在,你全忘了吗? 男人平稳的呼吸传来,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可中间空出的一道沟壑,好似隔了一条星河。 床头的灯依旧明亮,这一夜,她数着头顶的‘星星’,不曾入眠。 次日,傅庭醒得很早,他没怎么在意江橙,洗漱完就径直走了。 江橙站在窗口,看着他的车离开庄园。 这一早,两人又是一句话都没说。 半下午,江橙正陪多多在院子玩球,下人通报:“太太,何小姐到访。” 何婵?她来做什么? 江橙心底一沉,让人把她带进来。 客厅。 江橙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婵真人,她穿着一身鲜艳红裙,浓妆妖艳至极。 自欺欺人了这么久,当何婵真的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发觉自己有多悲哀。 她轻轻问道:“何小姐有事?” 何婵打量着易家豪奢的装潢,看着江橙的眼里满是嫉妒。 听到江橙的问话,她冷哼一声,像个主人一样做在沙发的主座上,笑的嚣张:“你上次不是说跟我打麻将么,我今天就来了,怎么,夏小姐不欢迎?” 一句称呼,是摆在明面上的挑衅。 江橙面无表情,静静地道:“不知道何小姐哪里来的勇气,上门找优越感。” 多多感觉到她的戒备和怒意,尾巴慢慢竖了起来。 何婵脸色变了变,从包里拿出一条暗蓝色的领带:“这是远哥前天落在我那里的东西,忘了带走,我就给他送过来了。” 江橙一眼认出,这是她两个月前,精挑细选着送给傅庭的礼物。 她放在身侧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何婵看她这幅样子,得意一笑,将领带往江橙脸上像扔垃圾般狠狠一丢,发出“啪”的一声! 江橙一时都懵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汪”的一声。 多多龇着牙就冲何婵冲了过去! 一只大狗凶神恶煞的追逐,让何婵狼狈逃窜不已,她大骂:“江橙,你还不管好这只畜生!” 骂完,她竟慌得从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江橙本来愤怒不已,见何婵变成这副模样,只好压抑怒气,冷冷吩咐赶来的下人:“送何小姐去医院。” 下人驾着大骂着不肯罢休的何婵就走了。 江橙转身看着垂着尾巴不敢看她的多多,鼻尖一酸。 她蹲下身来抱住它,轻轻的道:“多多不怕,不怪多多。” 走回客厅,江橙捡起领带,心中的酸楚蓦然翻涌。 她自嘲的笑了笑,将领带丢进了垃圾桶。 不被珍惜的东西,不要也罢。 江橙靠着多多,汲取着唯一的一丝暖意。 夜幕渐沉,餐桌上摆上了晚餐。 江橙看着对面空空的座椅,不想拿起筷子。 今天的晚餐,又是她一个人。 而傅庭,竟连一个消息也不发给她了。 黑冷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江橙眼眸一亮,她拿起手机,却发现电话竟是医院打来的。 她心底一沉,接通电话。 “夏小姐,您母亲病危,请马上赶来医院!” 第三章 碍眼的存在 江橙瞳孔骤缩,她喊:“司机,备车!” 声音尖利的跟往常完全不同。 当江橙赶到医院时,夏母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 那门口亮起的红灯,与当年车祸时,如出一辙。 江橙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往下滑,她低喃自语:“妈,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么残忍,让她失去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她在包里翻出手机,手颤抖得不像话,好不容易才拨打了傅庭的电话。 可一遍,两遍,三遍……始终是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一遍遍的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止住心中漫上来无边无际的惶恐。 “傅庭,你接电话啊……” 不知不觉中,江橙已泪流满面。 而就在这时,急救室的灯,灭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取下口罩,脸上带着遗憾:“夏小姐,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 江橙站在门外,看着被盖上白布静静的躺在那里的母亲。 心里像是被压上了巨石,痛得要命,她张嘴,想叫一声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上,哭都哭不出,只有泪水无声的汹涌。 她脚步犹如千斤重,一步一步靠近母亲的遗体,跪伏下来。 江橙摸索着握住白色被单下那双枯瘦的手,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一点点失去。 她害怕失去,害怕孤独,而现在,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溘然长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