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郡主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袖口并不存在的灰。 “既如此,沈姑娘便好好欣赏吧,方不辜负我特意去求了皇后娘娘给你送上请帖啊。” 说罢,她径直带着侍女离开了。 沈幼宁心下一震。 原来皇后的请帖竟然是嘉柔郡主求来的! 可这是为何?嘉柔郡主不是很讨厌她的吗? 沈幼宁心底莫名涌上一股不详之感。 这趟春狩之行,只怕还有得折腾…… 云枝扶着她起身,也有一丝不安:“姑娘……” 沈幼宁拍拍她,道:“别怕。” 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嘉柔郡主的背影,心下有了计较。 “走,先回营帐。” 夜幕降临。 为着第二日狩猎保存体力,因此诸人早早都入帐睡了。 直到巡守侍卫一声怒喝划破了寂静—— “什么人?!” 顿时一阵嘈杂,所有人都闻声出来,各个惊疑不定。 直到裴皇脸色铁青地坐上首位时才渐渐安静下来。 裴皇脸色不愉地问道:“何事如此喧哗?” 侍卫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推到空地上,随即跪下道。 “回皇上的话,属下巡夜时见此人偷偷摸摸地从一营帐中出来,形迹可疑,便将人扣下了。” 在场诸人一看男人衣冠不整的样子,顿时明白是一对野鸳鸯私下相会,被逮了个正着。 顿时都十分好奇哪家女子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裴皇果然脸色沉了下去,“你是在哪个营帐前逮到此人的?” 侍卫犹豫了瞬,随即开口,声音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是沈太傅之女,沈姑娘的营帐前!” 第二十章 话音一落,气氛顿时陷入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哔啵声。 裴亦霄脸色骤变,袖中双拳紧握,骨节森然。 “听说太傅向来严格,没想到教出来的女儿竟然如此不堪。”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这下这位沈姑娘以后可别想抬头做人了,以后还有谁敢娶她?” 渐渐地,周围响起了一些议论之声。 裴亦霄听着这些浑话,牙关紧咬,额角蹦出青筋来。 这时,首座上的裴皇出声:“带那位沈姑娘过来。” 裴亦霄咬咬牙,正待跪下求情,就听耳畔传来一声惊讶的询问。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闻声看去,就见沈幼宁怀中抱着几株花,疑惑地看着这边。 她一身裙装上沾满了泥水,绣鞋更是泥泞不堪。 有认识她的忍不住出言道:“沈姑娘,你这是去哪了?” 顿时哗声大起。 “原来这位就是沈姑娘?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小年纪就如此轻浮,简直是把沈太傅的脸都丢尽了。” 裴亦霄再也按捺不住,沉声道:“皇上在此,诸位慎言。” 声音顿时停住,周围的人都有点诧异地看向裴亦霄。 燕王裴亦霄,向来不得皇上宠爱,空有皇子名号,平时就跟隐身人似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在人前为他人说话。 嘉柔郡主状似无意地看了裴亦霄一眼,又垂下眼睫。 因此无人看清她眼中的得色。 这时,裴皇轻咳一声,看向一脸茫然站着的沈幼宁,轻声问道:“沈姑娘,你方才在哪里?” 沈幼宁将手里的花交给云枝抱着,跪下道。 “回皇上的话,臣女听说附近长着一种名为玉玲珑的花,一时起意便带着侍女过去了,还请皇上恕罪。” 裴亦霄神色微松。 皇家围场外的确长着玉玲珑,但是却生长在距离此处足有一个时辰路程的河边。 沈幼宁若是去采花了,便不存在和他人私会的可能。 在场之人见沈幼宁的确一身泥泞,手里也抱着玉玲珑,便知此事与她无关了。 都是一脸好戏落空的失落。 裴亦霄不动声色地瞥了皇帝一眼,又变回了以往那副缄口不语的模样。 今晚,他有点冲动了. 但也不后悔。 皇帝脸色稍霁,示意沈幼宁起来。 转向地上那男人时,眉目间满是阴沉,“你大半夜偷偷摸摸潜入沈姑娘帐中,意欲何为?” 男人浑身哆嗦了一下,眼光不自觉地往嘉柔郡主身上飘。 触及到那视线中的阴寒,忍不住又浑身一抖。 随即心一横,狠狠咬了一下牙齿。 下一刻,他的身体倒在地上,口鼻中沁出黑色的血迹。 竟是当场服毒自尽了! 皇帝脸色十分不悦,让人将尸体拖走。 然后起身回了营账。 其余的人也都跟着散了。 沈幼宁唇角飞快地一勾,随即淡去,跟着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云枝将花插在花瓶里,小声道:“今晚真是好险。” 沈幼宁靠在椅子旁,闻声笑道:“还真是多亏了你细心。” 白日里嘉柔郡主的话让沈幼宁心生警惕,便嘱咐云枝小心提防。 不久后,云枝就发现有一个男人总是鬼鬼祟祟地在她们营帐边晃荡。 沈幼宁思索片刻,干脆带着云枝去摘玉玲珑,远离是非之地。 竟然歪打正着地逃过一劫! 看来那个嘉柔郡主,是真的下了杀心了。 可她沈幼宁,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第二十一章 翌日清晨,春狩开始。 所有人都想在皇帝面前出下风头,便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 一时间,骏马嘶鸣,人声如沸。 沈幼宁不想去凑热闹,便带着云枝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惬意地晒着春日暖阳。 云枝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 “姑娘,其他贵女都在前面看热闹,你倒好,躲在这里看书,这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呀?” 沈幼宁翻过一页,淡淡道:“这里安静啊,多好。而且那些被猎杀的动物都血淋淋的,我有点不忍心看。” “姑娘当真是慈悲心肠。” 阳光从树冠中落下,轻柔地披在沈幼宁身上。 少女肤色白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说不出来的闲适淡然。 裴亦霄从树林中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鬼使神差地,他停住了脚步。 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但是沈幼宁已经听到他踩破枯枝的声音,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僵。 片刻后,沈幼宁起身行礼,“臣女见过燕王殿下。” 裴亦霄轻舒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沈姑娘多礼了。” 俯身将一只小兔子放在她身前。 沈幼宁怔住,“这是……” “我在前面捡到的,送给姑娘了。” 话音一落,裴亦霄就转身离去了。 之前营帐一事虽已证明沈幼宁是清白的,但还是有些不好听的话在贵族之间流传。 若是让人看到她和自己在一块,难免又给她惹来流言。 云枝有些疑惑地看着裴亦霄的背影,“这位燕王性格当真是古怪。春狩本就是为了狩猎,他倒好,还把兔子捡回来了。” 沈幼宁抚着手中的小白兔,心中也泛起了丝丝涟漪。 那个男人分明连兔子都舍不得杀,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呢? “云枝,他再怎么落魄也是皇子,这话以后不准说了。” 云枝小心地吐了吐舌头。 沈幼宁也没有了看书的兴致,抱起兔子起身,“我们回去吧。” …… 春狩是大裴一年一度的盛事,意在考察士族子弟骑射功夫。 不断有人拿着猎物回来,通秉是何人所猎。 文书官便在身前的板子上勾上一笔。 沈幼宁去时,见排名第一的俨然是当今太子。 也是,谁敢跟未来的皇帝争长短呢。 想了想,她视线轻移,在板子上找起裴亦霄的名字来。 却见他的名字赫然排在了末尾,竟然连一笔都没有。 这时,大队人马齐齐往这边而来。 文书官重重敲了一下铜锣,宣告这今日上午的比赛告一段落。 皇帝十分开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