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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才明白,所谓誓言,所谓情深,不过算计一场……

凛冽寒风吹得窗柩作响,沈幼宁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凝,裴亦霄竟坐在床边。

他见她醒来,眸光有丝闪烁:“终于醒了?你可知你已经昏睡几日了。”

又端起小炉上温着的药碗,舀起一勺药递到沈幼宁唇边。

沈幼宁微微侧头避过:“皇上九五之尊,不必如此纡尊降贵。”

如今她心念俱灰,实在不想再受这些苦药的折磨了。

裴亦霄手一顿,语气微沉:“你要如此不识抬举吗?”

他还从未主动给哪个女人喂过药!

“臣妾不敢。”沈幼宁对裴亦霄的怒气无动于衷。

她静静地躺着:“每每思及起想起当年的情深若梦,才明白……从来都是臣妾承不起这份情。”

却不想裴亦霄最见不得她那副生疏至极的模样,手中药碗狠狠砸在地上。

碎片四溅,吓得宫人噤若寒蝉,跪了一地。

沈幼宁脸色更显苍白。

听上方裴亦霄含怒的声音响起:“你以为你无可取代?朕随时都可以另立新后!”

说罢,他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开。

沈幼宁缓缓闭上眼,压下翻涌的情绪。

云枝在床前不断啜泣:“娘娘……”

沈幼宁勉强一笑:“不要叫我娘娘了。”

在她心里,早就不想当这个尊贵的皇后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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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

一派盎然生机中,沈幼宁的身体却已经病入膏肓。

凤藻宫也唯有乌兰绮经常过来。

这日,她搀起沈幼宁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娘娘,春日百花盛开,你陪我一同去欣赏可好?”

沈幼宁病体虚弱,但见乌兰绮脸色不同往日,还是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御花园,高台上。

乌兰绮徐徐开口:“昨日皇上来找我,无意中落下一枚玉佩,我瞧见上面刻着一个昭字。”

沈幼宁猛地停住脚步。

听她继续说道:“想来那玉佩定是皇上与昭昭的定情之物,我却越看越眼熟,终于想起曾在皇后殿内见过一枚一样的。”

沈幼宁心一颤,张口欲言,却被乌兰绮抵在了栏杆上。

“皇后,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明白了?你明知皇上对我好是因为把我当成了曾经的你,却从未与我说过!”

她步步逼问:“我把你当姐妹,你却如此愚弄我!”

沈幼宁眼中蓄满哀痛:“你听我说……”

乌兰绮脸上闪过一抹疯狂:“你如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乌兰绮,要做心上人,也只做独一无二!”

话落的刹那,她伸手向前狠狠一推!

根本不给沈幼宁反应,她身体一阵失控,从高台上直直坠落!

第十章

沈幼宁猝不及防,从高台上滚落下来。

她头上都是血,朦胧看到高台上乌兰绮满是快意的脸。

她似疯了般大笑奔跑,口中念念有词。

沈幼宁却低喃不出半分,缓缓阖上眼。

这深宫之中,何人不可怜。

昏迷前,耳畔传来惊恐的尖叫声:“来人啊!皇后娘娘坠楼了!”

……

凤藻宫内灯火通明。

墙角燃着熏香,却遮盖不住满屋的血腥味。

宫女不断捧着满是血水的铜盆奔走,数十个太医围在一起,各个满面愁容。

云枝急得六神无主,只能一声声地唤着:“娘娘,您撑着点……”

沈幼宁倚在她怀中,不断地咳着血。

她目光茫然,口中不断喃喃:“云枝,我想回家……”

字字泣血,听得云枝潸然泪下。

只能哄着:“姑娘,老大人马上就来接你,您千万撑住。”

沈幼宁虽痛得犹如凌迟,神智却还清明。

父亲已经逝去,沈家只剩她一人。

思至此处,沈幼宁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云枝颤抖着手去擦,可下一刻,又有更多的血涌出来。

太医惊慌失措地捧着药碗进来,“快给娘娘服下!”

云枝接过来,抵在沈幼宁唇边:“娘娘,您喝下去,喝下去就不疼了。”

沈幼宁却不肯张口。

云枝眼泪大颗砸进药碗,“娘娘,奴婢求您了……”

药汁混着血迹从嘴角流下。

碗底见空,却没有一口喝进去。

云枝搂紧沈幼宁,朝太医道:“求太医再熬一碗来!”

太医轻轻摇了摇头:“心病难除,娘娘生念已绝……微臣这就去请皇上过来。”

沈幼宁周身剧痛,想阻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医往乾元殿去了。

沈幼宁眼前渐渐恍惚起来,与裴亦霄初遇的场景在眼前浮现。

国子监中,红梅树下,如玉少年眉目含笑。

终究只是梦一场……

云枝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沈幼宁沾满血的手猛地垂落。

乾元殿中。

裴亦霄慢慢描着笔下的红梅,随口问道:“皇后如何了?”

宫人颤颤巍巍不敢抬头:“听太医说,娘娘她始终不肯服药。”

裴亦霄笔下一停,不由得就有些恍惚。

温柔爱笑的沈幼宁,是如何变成今日严肃固执的样子的?

裴亦霄重重放下笔:“她就这么想死?”

抬脚数步,眼前又闪过沈幼宁的冷眼。

裴亦霄又回到御案后。

沉思片刻,他拿出废后诏书,满不在意地扔给宫人。

“皇后行为如此乖张荒唐,如何配得上国母之位?去凤藻宫宣旨吧。”

宫人是看着沈幼宁进王府的,见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心中暗叹一声。

裴亦霄坐下,看着纸上的红梅,蓦地一阵心烦意乱。

备受煎熬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倏然,宫人惊慌失色地跑了进来,悲切的声音响彻大殿。

“皇上,皇后娘娘她……薨了!”

第十一章

偌大的乾元殿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裴亦霄一愣,随后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痛。

“死了?”

声音虽轻,却能清楚地听出话语中的不敢置信。

宫人怯怯不言。

良久,裴亦霄失笑起来:“她为了逃开朕,还真是狠得下心啊。”

那笑容凄厉,吓得宫人跪倒一地。

倏地,他喉头涌上股腥甜,呕出一大口血,悉数在红梅画中晕染开!

“皇上!”宫人脸色惊变,一拥而上。

裴亦霄却失力跌坐在龙椅上,带笑低喃着:“沈幼宁,你死了好……”

裴亦霄那日吐血后便陷入了昏迷。

整整六日,他吐血不止,高烧不退。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一句话,换了数个人去听,方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昭昭,昭昭……”

他一直在叫沈幼宁的名字。

各地藩王蠢蠢欲动,大裴都城满是风雨欲来。

所有太医束手无策地摇着头,皇宫内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后事。

第七日,沈幼宁的头七之日。

裴亦霄却醒了过来。

宫人几乎喜极而泣:“皇上,您终于醒来了!”

裴亦霄脸色惨白地撑起身体:“她呢?”

宫人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回道。

“皇后娘娘……现在在凤藻宫,明日葬入皇陵。”

裴亦霄脱力地倒了回去,吓得宫人又是魂飞魄散:“皇上——”

裴亦霄用力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摆驾凤藻宫。”

宫人想劝阻,但触及裴亦霄铁青的脸色,还是闭嘴了。

凤藻宫。

裴亦霄一下龙撵,身形便是一晃。

昔日熟悉的宫殿入目都是白色。

缓步踱入,再没有那个在宫门口跪着迎接他的人影了……

裴亦霄心脏似被火炙烤着,当年夺嫡之争何其凶险,他都没有过畏惧。

可现在,他却不敢踏入殿里。

身后的宫人担忧地上前一步:“皇上,您龙体欠安,还是回去歇着吧。”

裴亦霄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他像个抽去魂魄的木偶,麻木地一步步走进了前殿。

沈幼宁穿着皇后的礼服,脸上一片安详,静静地躺在那里。

守在灵前的宫女纷纷俯身行礼:“请皇上安。”

裴亦霄随意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很快,前殿内就只剩下他和沈幼宁了。

裴亦霄在沈幼宁身边坐下,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连:“皇后,我们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呆着了。”

可当年在王府,他们却总是很喜欢单独呆在一起。

沈幼宁看书,他躺在一旁小睡;

沈幼宁抚琴,他在树下舞剑。

而在他登上皇位后,这一切都消失了。

他们周围总是围着众多的宫女内侍,她不再称呼他“霄哥哥”,也不再调皮地偷偷在他看书时捂住他的眼睛。

她是最得体的皇后,再也不是当年的沈昭昭。

她越来越不爱笑,张口“臣妾”闭口“皇上”。

裴亦霄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宠爱乌兰绮——因为她像极了初识的沈幼宁。

那个还没有被宫规抹杀的沈幼宁。

裴亦霄捂住眼,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皇后,你就是这么报复朕的吗?”

“朕当年接近你,的确存了利用你的意思,可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你的感情就已经变了。”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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