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儿接过纸巾,抹了把嘴角,仍然用轻飘飘的口吻,“前几天俱乐部有个出国参队的名额,我报名了。” “去多久?” “不清楚。” 但若是去了,方陆北恐怕要爆炸,可现在,她也别无选择,晚意倒没想到方陆北身上,“那孩子呢?” 乔儿知道隐瞒不下去了,“没了。” 空气稍有凝固。 她低着头,看不到晚意的表情,只听到她艰涩的声音,“怎么……好端端的。” “我也没想到,是胎停育。” 手被晚意握住,她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消息面前显得平静也伤感,平静来源于猜到过以他们的情况,这个孩子可能留不下去,伤感来源于,还是希望留下来。 “没关系,还会有的。” 乔儿已经回过了神,眼睛里像是有一条冻结的冰川,将所有的期望都随着这个孩子的消失一起冰封了起来,“有了又能怎么样,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孩子只会名不正言不顺,你知道吗?医生跟我说胎停育的时候,我竟然松了一口气。” 本就有一个两难的抉择摆在面前。 为了孩子,她甚至恶劣的想过要摆脱过往,跟方陆北在一起,可无限的摇摆后,还是决定离开他。 现在又不同了,孩子没了。 好像是给了她一个能留下来的理由。 中午阳光照出来,方陆北才摸到对的地方来接乔儿,心里清楚晚意恐怕一切都知道了,见面了还不忘替自己卖个惨,“早知道她在你这儿我就不往俱乐部跑了,还是她同队的小姑娘跟我说她人没过去。” 晚意跟季司寒在一起久了。 身上或多或少有了他的影子,连白眼儿都翻出了季司寒式的漠然清高,“带回去吧。” 他们一块下楼。 方陆北给乔儿开车,不知又说了一句什么,弯腰将她抱进怀里,手揉着她柔软的发丝,又亲了亲额头,才让她坐进去。 那样子,是真的怜惜。 晚意站在楼上看,拖着下巴,午后的阳光这样好,映的他们面庞都那样明亮,情感纯粹。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今天的怜惜是真的,等背叛起来,也是半点情面不留。 好似往日的柔情蜜意,转眼间就能烟消云散。 - 那次见面是初春。 这个漫长的冬总算将最后一丝冷意裹挟带走。 魏业礼交代给晚意的事也终于进入正轨,选了几个月的人,最后敲定的竟然是冯迎辰特地给她带来的人。 那个晚意亲手送进赵棠秋公司的大提琴手。 被包装过,小有名气,的确比其他人都合适。 她忙得焦头烂额,吃饭的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有些还要打电话特意去问季司寒,他却总磨磨蹭蹭,半天才挤出一句要紧的。 气定神闲的态度最是要命。 小秘书云云最爱干的事就是偷听晚意打电话。 她在这群人面前一向是没什么风趣幽默感的,活脱脱一位冰山美人坐在那里,一整天除了跟冯迎辰出去见合作商,就是坐在办公室,难得动一下。 唯独跟季司寒通电话时。 骨子里沉寂的弦便活络了起来,有时还会被逗的耳朵泛红,忿忿挂掉电话。 忙了两个月才稳定下来,逐渐步入正轨。 可大多数时候还是要忙到深夜,处理完所有事,人已经走完,只剩晚意一人,她关了灯,顺着大厦电梯下楼,手机里是季司寒每日都要交代的事,半点都不嫌腻的,“开车小心点,太晚了就回家里,让明姨给你做点吃的。” 晚意换了手,走到门前,自动感应打开。 春季少了雾霾,也没有那样的暴雨和时不时降落的雪,星光零落地散在夜空中,月光浅浅的铺了一层。 让她看清眼前的人。 微怔,她端直了身子,对着手机里随口应了一句,“知道了,我开车了。” 挂了电话。 晚意慢步走到秦止跟前。 年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了,之后便听说他跟着被喻家牵连,摊上了牢狱之灾。 上次跟魏业礼提,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放秦止出来。 整整快三个月。 他容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神色更深沉,烟抽到一半,看到晚意过来,便丢到地上给踩灭了,皮笑肉不笑的,“忙到这么晚?” 晚意仰头看着。 重重松了口气,不光是因为见到了秦止,更是因为确认他不会因为自己倒霉。 秦止神色微变,“怎么不说话,不认识了?” “不是。”晚意摇头,忍下澎湃情绪,“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这还得谢谢晚意妹妹了,不然真的要牢底坐穿了。” 这话不假。 如果不是她去求情,魏业礼不会撤销对秦止的诉讼,将他从硫酸那件事里摘的干干净净。 好在他识时务,及时叛变,成了指正喻家一派的人,不然就真的出不来了。 在里面这几个月,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可既然出来了,他就不可能再进去,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留在外面。 被魏业礼警告了一番。 这才摆脱了监视,能来见晚意一面。 他们站在车边,被冷风吹着,这个月还不算暖,夜风微凉,风一阵阵掀动晚意的头发,她轻轻别到耳后,“是我的错,没想到魏叔叔会去做这些,也没提前跟他打招呼。” 秦止沉稳许多,句句话都暗藏玄机。 “跟着傅家这几年,我的确做了些不好的事,一点都不冤枉。” “那现在呢?” 晚意是知道的。 魏业礼那天解释的很清楚,他不是撰写法律的人,不能平白无故将那么多人送进监狱,不问,晚意也知道是他们真的犯了法。 但秦止,她总是带着童年滤镜看待的。 他小时候腼腆善良,不管再过多少年,她相信本性是不会变的。 秦止也没让她失望,“现在就金盆洗手,好好做人。” 可她不知道。 最阴险冷血的动物在发动攻击前,都是有潜伏期的。 第357章两条船 那是晚意跟秦止见面最频繁的一段时间。 一部分原因像是补全了季司寒不在身边的遗憾,她遇到棘手的难题除了询问小秘书,就是电话过去请教季司寒,可他又不是每次都有空,一来二去,会叫人钻空子也不奇怪。 这话是晚意一次无意撞见几个写宣传文案的小姑娘私下讨论的。 这家公司到底是魏业礼的。 所有人都是他的眼线。 秦止的事没多久就传到了他耳边,冯迎辰会找来,晚意不意外。 有魏业礼撑腰,就连冯迎辰都要给她三分面子,再也不能将她当成那个贱卖曲子救母的小姑娘,因此话也说得格外含蓄,含蓄到让她听不懂。 那间办公室新装了百叶窗。 透过密集的缝隙,橙色阳光淡淡的挤进来。 冯迎辰用那份学者的聪明跟她玩文字游戏,“魏先生那边的意思是让你过些天再去一趟,跟寒儿也很久没见了吧?” “才一个月。”晚意说得很冷淡,好像并不在乎,“没必要见面这么勤。” 电脑已经熄了屏。 要到了下班时间,冯迎辰却还在苦口婆心打着绕,“或者你不忙的话也可以过去,地方也不远……” “冯老师。” 对这个要求。 晚意只有爱莫能助。 她厌烦在感情上被推着前行,当前的状态已经是最好,若非要逼她,恐怕会适得其反。 心知他们的好意,她微微软了声,“帮我谢谢魏叔叔,要是想去,我会去的。” 另一层意思便是。 她不想去。 “那就好。”知道进退,冯迎辰适时地转换了话锋,“惠柔在你这儿做的还好吗?她要是有什么问题,不用客气,该怎么样就怎样。” 惠柔便是那个拉大提琴的姑娘。 签过经纪公司,小有名气,也有一批追随的粉丝,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嘴上功夫也修炼到了一个火候。 她们在电梯里遇见。 惠柔神神秘秘地挪过去几步,放轻了声音,贴着晚意的耳畔问,“今天我看见冯老师来了,晚意姐,你被骂了?” 这个月份气候彻底回暖,电梯里的温度都维持在一个舒服的范围。 柔和的风往晚意衣领里灌。 她偏头,平淡的让人意外,“为什么要骂我?” “冯老师最喜欢教训人了。”惠柔曾经被当堂教训过,那一段,至今都犹如童年阴影般的存在,“你不知道吗?我看到他刚才出来的脸色不好,还以为你也挨骂了。” “没有。” 冯迎辰再怎么样。 也不能真的教育她。 一方面他在晚意面前的形象便是宽厚友善的师长,另一方面,就是看魏业礼的面子了。 何况今天来,也只是带个话。 听不听。 都在她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