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整个人微微发颤,掌心也不自觉的伸出汗渍。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怕看到楚之馥那双黑沉沉的眼,怕看到楚之馥眼中深切的厌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长崆才挪动脚步,走到了楚之馥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挑起了盖头。 楚之馥那双如夜空寒星的眼,骤然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间,顾长崆心脏猛地一震。 前世,她是这样看自己的吗?是这样复杂冷淡的眼神吗? 顾长崆一时间竟有些记不清。 前世的新婚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来走过场似的喝了合卺酒便离开了,留楚之馥一人独守空房。 他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楚之馥清清淡淡的嗓音:“王爷,看够了吗?” 顾长崆猛地回过神来,心里对自己的失神有些暗恼。 他却没看见,楚之馥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顾长崆放下手来,尽量放缓声音:“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楚之馥收回目光,说出的话却惊人:“我知道,王爷是在遗憾,为何看到的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顾长崆猛地一噎。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世,他们的开始不是那么好。 毕竟,他为林雪舞做过的事人尽皆知,而楚之馥也被他狠狠伤过一次了。 顾长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楚之馥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第20章 顾长崆下意识回道:“你说。” 楚之馥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轻声开口:“我祖父逼婚,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做,我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王爷不要怪罪,今夜之后,你我可各不相干。” 顾长崆猛然抬头看向她,却从她那双清冷的眼里看不见任何爱意。 他心里一痛,是他做错了,如今这般,是他最有应得。 好半天,他才艰涩开口:“我答应你,绝不会对楚老丞相怀有怨恨。” 楚之馥似是松了口气,她坐下,朝他举杯:“那便喝合卺酒吧,喝了之后,王爷自可离开。” 顾长崆慢慢走过去,与她手臂缠绕,喝下了酒。 放下酒杯,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为何要走?” 这下,愣神的人成了楚之馥。 顾长崆脸上罕见的笑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看见她这幅样子,顾长崆心里微刺,他的温和,从未给过眼前之人。 想到此处,顾长崆也没了逗她的心思,道:“今夜是新婚夜,我若不在此处过夜,若是被你祖父和我父皇知晓,又该有一场风波。” 楚之馥这才恍然,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半晌,她才开口:“既如此,那便早些洗漱了安歇吧。” 话一出口,顾长崆便见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一般。 他心尖仿佛被一支最柔软的羊毛笔轻轻扫过,一股电流瞬间窜进四肢百骸。 顾长崆握拳捂唇,轻咳一声:“好,那我去偏房。” 说着,他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楚之馥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出了门,顾长崆便看到守在台阶下的下人,他想了想,吩咐道:“让厨房做一些好克化的糕点来。” 他是在前厅被宾客灌了不少酒,也吃了点东西,但想必楚之馥是什么都没吃的。 顾长崆想到不过几年,一个好端端的人便成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顿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他得让楚之馥好好活着。 顾长崆洗漱后,便回了房。 他身穿雪白中衣,推开门,正好看见楚之馥对着桌上的糕点在发呆,听到声音,顿时抬头看了过来。 屋内被红烛照的亮堂,顾长崆看着她鲜活的模样,鼻尖竟有一瞬的涩然。 自己是多愚蠢,才觉得不爱楚之馥,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妻,他总觉得林雪舞才是那个对的人,可成亲四年,他从未有过一刻,想要放开楚之馥。 这不是爱,什么才是? 顾长崆想通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只觉得心里彻底松下来。 如今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前世的楚之馥,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他大步走过去坐下,温声道:“怎么不吃?这些东西不合你口味?” 楚之馥看他一眼,随即迅速的垂下眼眸:“没有。” 顾长崆心里一动,他试探的问道:“那你是在等我一起吃?” 没想到就这一句话,楚之馥却变了脸色。 她抬起眼眸,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顾长崆,冷声道:“王爷莫要误会,我是自己没有胃口罢了。” 顾长崆胸中陡然腾起怒意,但只是一瞬,他便压了下去。 楚之馥那句‘心有所属’终究是让他没理由。 他径直走到床边,淡淡道:“那便安歇吧。”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楚之馥陡然变了脸色。 第21章 半晌,楚之馥才僵硬的挪动了脚步,走到了床前,却迟迟没有坐下去。 顾长崆看着她这幅十分不情愿的模样,心中顿时憋闷起来。 他语气低沉:“怎么了?” 与此同时,他也有种怪异之感,好似再经历一世,有太多事情跟他想象中不同,还是说,这是因为这一世他做了没有做过的事情,导致事情的走向不同? 可楚之馥那溢于言表的疏远,却是他上辈子没有体会过的。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人相对站在床前,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长崆才听到楚之馥的声音。 “烦请王爷灭了灯火,夜晚有光,我睡不着。” 顾长崆一怔,他倒是从来不知道楚之馥还有这个习惯。 不过他还是走过去,将近前的红烛全都吹灭,只留下门口用来照亮的那一小只。 这下,除了隐约的月光,屋内几乎黑透。 顾长崆听到楚之馥上床的声音,黑暗中,他脸上尽显愉悦。 紧接着,他也上了床,躺在外侧,只是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顾长崆眨了眨眼,将手再往里伸了伸,果不其然触到一句温软的身子。 他能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瞬间僵住,可有什么却如同火焰从心底燃起,瞬间冲上大脑。 楚之馥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盆凉水,直直泼在了顾长崆身上,将他那颗燥热不安的心扑灭。 他陡然想起,前世,他和楚之馥的第一次来。 胸腔中的火焰瞬间化为对楚之馥的心疼,他收回了手,声音被黑暗包裹,带着一丝暗哑和说不清的温柔。 “没事,睡吧,明日还要入宫觐见。” 顾长崆这样说了之后,便闭上了眼,今夜饮酒过多,他很快变睡了过去。 可他不知道,离他不过一臂之遥的楚之馥却睁着眼,静静的看了他很久…… 第二日清晨,顾长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卯时睁开了眼。 晨光熹微之中,他看见楚之馥安安静静的睡在他身边,怀中还捏着一截被子。 顾长崆只觉得心脏处有股暖流散开,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盯着看了片刻,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脸上的笑意有多温柔。 约莫小半个时辰,他才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的坐起来,朝着楚之馥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上掖了掖。 顾长崆拿着衣服走出门,昨夜他将屋内伺候的人全都遣了出去。 一方面是不想被人伺候,另一方面,他昨夜没碰楚之馥这事,他不想让旁人知道。 因着先前毁约的事,楚之馥连同楚家都成了旁人眼中的笑柄,若是再传出什么流言…… 顾长崆走到外间,将衣服穿好,这才踏出门去。 他对守在台阶下的下人开口:“王妃还在睡,莫要吵她,还有,让小厨房准备膳食,等王妃醒了,再去练功房通知本王。” 前世身为摄政王的气势不经意流露而出,下人皆是惊惧的应声。 顾长崆在练功房呆了半个时辰,便听到外面传来下人的通报声。 他将长剑入鞘,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进门,直接朝楚之馥问道:“昨夜可睡的安好?”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一旁伺候的人,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第22章 楚之馥脸色一红,抿了抿唇,低低应了一声。 顾长崆放下心来,温声道:“今日我们要入宫,父皇母后皆是心胸宽广之人,你无需担忧。” 楚之馥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轻声道:“我知道了。” 接下来,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两人相对无言。 顾长崆心中叹息,曾经他只要去楚之馥的房里用膳,便能听到她说起各种各样的话题,如今这般,倒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他只是沉浸在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