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轩笑起来,伸出手如从前那般揉了揉她的头。 …… “奉天承运,今有大理寺卿之女苏暖,知书识礼,性行顾良,端庄淑睿,着即册封为皇后,掌管六宫,钦此——” 新帝,新婚,新后。 苏暖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八抬凤栾轿撵,自皇宫正门入主椒房宫。 夜色降临,新帝顾少轩踏入椒房宫,挑开了苏暖的红盖头。 面前君王眸色比夜色更深,嘴角却微微上扬。 “阿洛,你来了。”顾少轩说。 苏暖看着他,心底不经意划过一抹悲恸。 她知道,她的夫君是天下人的君王,他的心不会属于她。 选中她做皇后,不过是因为自小的情分,以及她的父亲是帮助他上位的忠臣。 知根知底,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觉得此刻已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苏暖露出一抹浅笑,轻声道:“我来了。” …… 顾少轩用三年的时间,平息了朝堂明里暗里的所有逆反势力。 在此之后,为给皇室开枝散叶,他纳了许多妃子,但苏暖的皇后地位始终无人撼动。 也有野心勃勃的妃子想要坐上皇后的位子,为此不惜用了许多手段,甚至用皇子诬陷苏暖。 但顾少轩不仅没有相信,还帮着苏暖查清了真相,并处死了那个妃子。 后宫晓瑜,苏暖是不会被废后的,便再无人敢挑衅她。 顾少轩的偏向很明显,这也让苏暖感到心安。 直到,那个女人的入宫。 第二十章所做非所愿 新入宫的女子是左相之女棠儿,旁的女子都是从答应开始做起,偏这位棠儿一入宫便被封为淑嫔。 苏暖向顾少轩问起此事,他说:“毕竟是左相之女,不能苛待。” 话是这样说,她却明显感觉到他对淑嫔的不同。 顾少轩开始对淑嫔的专宠,与她一同用膳、看戏、甚至因为淑嫔的一句话便从民间找了戏班子进宫,只为哄得淑嫔一笑。 各宫嫔妃心中有不满,纷纷向苏暖规劝,希望她能劝的皇上不要为美人迷惑了心。 顾少轩到椒房宫用晚膳时,苏暖缓缓开口:“皇上,您最近有些太过于娇宠淑嫔了。后宫嫔妃这么多,您应该雨露均沾。” 她身为皇后,劝解皇上不要独宠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她是好心劝导。 哪知,顾少轩闻言当下就拍案而起,眉眼间尽是怒气:“朕不过是遇到了喜爱的女子,你也要阻拦吗!你是皇后,应该贤良淑德!” 相识数十年,他从未这样厉言厉色地跟她说话。 苏暖有些被吓到,却面上仍不露惧色:“曾有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如今皇上也要做一个昏君吗?” 话音刚落,顾少轩手臂抬起,就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苏暖捂着火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 但还没有完。 只听她面前冷酷无情的君王冷冷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瞧着皇后是有些疯魔了,不如就在你这椒房宫好好反省你身为皇后该做什么!” “没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许踏出这椒房宫!” 说完,顾少轩绝情离去。 身后,苏暖的眼泪应声而落。 什么时候,他在她面前也开始称“朕”。 而又是什么时候,他们之前变得这样疏离? 皇后被囚禁于椒房宫不得出,这在后宫嫔妃眼中跟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 终于有机会将苏暖拉下后位,不安分的人便跑去巴结淑嫔。 而苏暖呆在宫中,却是心死如灰。 顾少轩不爱她,她已然无所谓,却不想竟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心病缠绕,很快苏暖便一病不起,这件事本该禀报顾少轩的,但是苏暖已然失望,不肯让下人去禀报。 后来,她的父亲大理寺卿被打入天牢,而后,后宫流言四起,说着皇上即将废后,立淑嫔为新后。 这些消息传到苏暖的耳中,竟让她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她的身子更加虚弱。 二十八岁生辰那一天,苏暖坐在院中,看着一只喜鹊停落枝头,就这样闭上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 半月后,左相因通敌叛国被判死刑,他的女儿淑嫔紧跟着入狱。 大理寺卿完好无损地从天牢中走出,赫然是没有受过牢狱之苦的模样。 这一切,不过都是顾少轩和大理寺卿布下的陷阱,只为将左相和身后势力一网打尽。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苏暖会因心魔缠绕而撒手西去。 国丧之上,他看着那座棺材,心中懊悔不已。 他站在棺前,低声呢喃:“此生,到底是我欠你一句话……” 若有来世,我愿再不做皇帝,只给你一人一生一世的爱。 —— 将军和乞丐,皇帝与皇后,这便是顾少轩和苏暖的第二世和第三世吗? 顾少轩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天光微亮,疲累地擦去额上的汗珠。 从前,苏暖只告诉他,她梦中的九世,她很爱他,他们成为了夫妻,却不曾告诉他,她每次都会在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死去。 为什么她每次都死在二十八岁的那一天,就连此生此世,她因为救起小朋友而溺水死亡,也是在二十八岁…… 他想不通,烦乱地揉了揉后脑。 苏母一大早便赶到了苏家,在看见女儿的死亡确认书和骨灰盒之后,这个母亲的世界一瞬间崩塌,崩溃大哭。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是任何人都不能用只言片语安慰的。 苏母责怪苏父,却也明白已是无济于事。 逝者已逝,生者依旧要继续生活。 顾少轩离开苏家,回到了自己家。 这一夜,他梦见了三个故事。 第二十一章游园惊梦 正是傍晚时分,长街上挤满各种小摊,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 忽地,从长街尽头传来一声高呼。 “让开——” 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马蹄声,仿佛在告诉行人,若不快些避开,就要被踩成肉泥。 人们慌慌张张地向两旁退让,只见一队人马奔驰而过,速度快得只能看清他们身上军装的颜色。 待一队人马离去,议论声四起:“这是顾老将军的儿子顾少轩吧?”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那得叫顾帅!” “刚刚听说北边打完仗,顾帅这是凯旋归来了啊。” …… 顾府。 顾少轩从马上翻身而下,两步便跑进府中:“爹,我回来了!” 顾父缓缓从屋中走出来,面色不悦:“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在几里之外就听见你大张旗鼓的动静了!” “这不能怪我,那我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不是更引人注目?”顾少轩挑挑眉,赫然是桀骜不驯的公子模样。 “你啊你,迟早要吃亏!”顾父用拐杖比划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少轩走过去,揽住顾父的肩膀:“爹,你可听说了我的赫赫战ii功?” “听说了!”顾父挥开他的手,“琛儿,我与你说过多次,有些事情要把握好分寸,像我们这种人,在外面结仇不会少,你就是不肯听我的。” 话没有说两句,全都是训诫。 顾少轩有些不耐烦,揉了揉后脑勺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又去哪?”顾父叫住他。 “喝酒。”顾少轩老实回答。 “今晚要与你苏伯父相聚,你去梨园把苏家女儿接到家中,好生待客!”顾父命令道。 闻言,顾少轩怔住:“梨园?” …… “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请示去年……” 悠悠转转的歌声从梨园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顾少轩本是不愿来的,他打小便知道自己有个定了娃娃亲的苏家小媳妇,幼时见过几次,但自从他上了战场之后便没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