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分钟,一只搜救犬狂哮起来,奋力地用爪子刨着地下的泥土,带搜救犬的武警队员知道这是代表下面有生命迹象。 搜救犬经历了将近一天的搜救,四个爪子全都磨出了血,但此刻还是在认真地工作着。 周怀谨让特种大队的队员过去帮忙,几个人拿着铁锹在刚才搜救犬奋力刨地的地方挖下去,同时还要小心不能伤到下面的人。 十来分钟后,一只小小的手露了出来,那手的手指还微微地动着。 周怀谨和队员们赶紧扔了手里的铁锹,开始徒手刨地。 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被从土里抱出来,而在他的周围还有孩子,队员们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小男孩被周怀谨抱在怀里,生命体征稳定,除了有些虚脱之外,看上去没有异样。 小男孩用手抓着周怀谨的作训服,虚弱地哀求周怀隐:“解放军叔叔,你能不能救救我们顾老师?” 周怀谨心头一跳。 “地震的时候顾老师让我们全都出来了,为了救张小花,顾老师和张小花都在教室里没能出来。” 那个叫Jill的女孩,就是小男孩口中的张小花。 而周怀谨几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小男孩所说的顾老师,就是顾惜朝。 救人、没有出来、在教室里。 周怀谨的心头像是被捅了一刀,鲜血淋漓。 这姑娘真是个傻子,为了别人连命都不要了吗? 连他都不要了吗? 周怀谨整颗心都是沉痛的,可面上还是一派平和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放心,叔叔一定会救你们顾老师和同学的,教室里只有张小花和顾老师了吗?” 虽然小孩的记忆在那种时候,也许会出现问题。但此刻只有这个小孩是地震的亲历者,只有从他的口里得知那时候的情况。 “嗯,教室里只有顾老师和张小花,其他同学都逃出来了,都和我在一起。我们教室旁边还有两个教室,当时都在上课,不知道他们和老师有没有出来。” 张贵是个胆小的小孩儿,平时和人交流都磕磕绊绊,可是此时为了救老师同学们,不知不觉就和周怀谨说了很多。 学校周围是大片的空地,按理说,孩子们逃出来之后是安全的,可无奈学校建在半山腰上,又发生了泥石流,有些建筑被淹没。 周怀谨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叔叔知道了,叔叔马上就去救他们。” 周怀谨将小男孩交给了随行的医务人员,转身往教室那边奔去。 教室那边有队员带着搜救犬进行紧张的搜救,有的搜救犬已经闻到了人的味道,和队员们一起往下挖着。 周怀谨的眼神空洞了一秒,然后像是看见了什么,疯了一样冲上去和众人一起用手刨着。 他看见了一只白皙的手露了出来,那手十分纤细、修长,很是秀气。 他不顾自己的指缝已经渗出了血来,依旧奋力地用手指抠着地上的泥土。 贺义和林兆威就在周怀谨旁边,同他一块儿用力地刨着,他们已经知道,顾翻译就是周队的前女友。 那个曾经让周队陷入绝望的女人,那个曾经让周队拼了命地出生入死的女人。 那个女人对周怀谨的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 终于,他们将废墟下的那个人抱了出来,那人已满身狼藉。 周怀谨一把抱住她,失声唤着她的名字:“顾惜朝,七月,七月!” 那人缓缓地抬了手,指向旁边:“惜朝,在那间教室。” 周怀谨的动作凝固了一下。 他竟然是这样的失态,都没有看清从下面救出来的人,到底是不是顾惜朝。 也是他关心则乱,要是放在了平时,又怎会认错。 周怀谨让林兆威带着人去医生那边,自己则赶到刚才那女孩指的那间教室,带着几个人,开始在废墟里寻找。 褐红色的土里可以看到零星的桌椅板凳露出来,昭示着在地震和泥石流发生前这里曾是一个教室。 而在地震之后,这里变得残破不堪,那下面有他最心爱的女人和一个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女童。 特种大队的队员们此时都太过明白,那个还没有被救出来的人,对于他们周队,有着怎样的意义。 他们从未见过周队这样惊慌失措。 众人齐心往下挖着,废墟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击声。 咚咚!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敲打桌面或是椅子。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秒,包括周怀谨。 他失控地立刻冲过去,推开那个声音传来处正在搜救的队员。 他大声喊:“七月,是不是你?七月!!” 废墟下,传来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 周怀谨的心里一阵狂喜。 他相信是顾惜朝,一定是她,并且她还好好地等着他。 他的动作是那样快,又是那样轻,生怕慢了一点,会对顾惜朝不好,又怕刨得太快了,会引起周围塌陷伤到她。 他就那样,一点一点地刨,指尖的鲜血渗进了泥土间,和泥土混在了一块儿。已然分不清哪些是土,哪些是他的血。 渐渐地,一张老旧的木桌露了出来,偶尔有咚咚声自桌下传来。 似乎在说,她无恙,她安好。 众人一起努力,沿着木桌的边缘将土刨开。桌子挡住了大半的泥土,在桌下形成一个空间。 因此将泥土清理掉之后,大家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抱着一个同样娇小的女孩,蜷缩在桌下。 一个让人感动却也心疼的场景。 他爱之入骨,也恨之入骨的她。 他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她。 顾惜朝就在那里蜷缩着,可怜地、小小地蜷缩成一团,一如上次在大火的使馆中,周怀谨看到的她。 场景何其相似。 顾惜朝也抬眼看周怀谨。 她看见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温存,两人已近在咫尺,却恍若一梦。 顾惜朝听见周怀谨冷着声音,咬牙切齿道:“顾惜朝,你兵法学得好啊!” 顾惜朝不明白周怀谨的意思,只是用一双水眸望着他。 周怀谨的声音更冷:“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听他这样说,顾惜朝委屈得直掉泪。 “我没有。我来支教前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有接,我想你一定是在出任务,很忙。”顾惜朝一边说着,一边Zꓶ伸出手抹眼泪。 他一定是误会她了,所以才这样对她说话。可没办法,谁叫她是有前科的人呢。 顾惜朝哽咽着继续说:“后来我想,你可能是比较忙。等事情完了,我再找你,或者你会找我的。也或许,你根本不想理我,我再赖着你,实在是太不好了。我来支教真的不是要跑,是部里有这个项目的时候,我觉得很有意义。只是那时我联系不到你,就没有跟你说。后来到了这里,孩子们都很可爱,我每天和他们一起学习,一起成长,也就没有联系你。我想等回去了,你有时间了,不烦我了,我们总是要见到的。” 周怀谨的心随着顾惜朝的话语,越发压抑。 他竟然误会了她。 在她说话间,周怀谨已经紧紧地揽过她,狠狠地抱住。 他在她耳边带着自责和愧疚放软声音道:“七月,对不起。” 对不起,他竟然会那样想她。 对不起,他竟然漏接了她的电话。 对不起,他居然小心眼到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回她。 她对着他解释时的语气,是那么怯懦,是那么小心翼翼,是那么讨好。 周怀谨的心都要碎了。 他将顾惜朝抱起来,她那样轻,轻得像一根羽毛,又是那样重,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他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不会让她黯然离开,也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尽委屈。 他的一句对不起,将她的泪惹得越发汹涌。 第7章 结婚报告得早点打上去 在去到临时的医疗救助点之前,顾惜朝一直将头埋在周怀谨的怀里,悄声流泪。 周怀谨感到自己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这个姑娘呀。 他将顾惜朝放在病床上才有机会细细地端详她。 她的状态不算很差,只是毕竟在土里埋了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脸色十分苍白,嘴唇冻得发紫。加之她刚才哭过,实在有些狼狈。 周怀谨的心情,犹如坐了过山车,愤怒、紧张、彷徨、劫后余生。 虽然此刻她狼狈极了,他却一点也不嫌弃她。 周怀谨依旧笔挺地站在病床边,看着顾惜朝那样子,忽然就乐了:“跟个小花猫似的。” 顾惜朝伸出爪子挠他,嗔怪道:“你才是小花猫。” 确实,周怀谨也好不了多少,连续近二十个小时的救援,他已然是满身的泥土,作训服有些地方都被刮破了,挺狼狈的,比她好不了多少,脸上都沾满泥土。 两人都笑出声来,这样的危急时刻,哪有时间管自己的仪表呢。 顾惜朝将手搭在周怀谨的手上,伸出食指轻轻地钩了钩他的手指。可就是在那一瞬间,顾惜朝的脸色变了。 “你的手。”顾惜朝的眼泪一下子又流出来了。 她拉起他的手,缓缓地上移,贴到自己的脸上,喃喃自语:“是不是很痛……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痛呢?” 贴了一会儿,她又傻乎乎地把周怀谨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给他呼起气来:“这样会不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