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千里之外,大军昼夜疾行,此时在一处山坳里安营扎寨。将士们必须歇一歇了,不然赶不到镇北关就要有牺牲。 严阙穿着一身铠甲,在清冷的月光下,那铠甲泛着光,犹如结了一层冷霜。 越往北走越冷,饭菜出锅,走一路,一会儿的功夫就凉了。 “主子,外面冷,您快进营帐吧。”江远道。 此时严阙站在外面,寒风打在铠甲上,寒气竟也能穿透,一直深入骨肉。往北看是绵延的山峦,明日他们就要过山隘了,此间凶险万分。但严阙却是望着南边,他们来时的方向,盛京的方向。 “等老子打仗回去,我儿子应该已经会叫爹了。” 风有点大,江远一下没听清。 “啊?” 严阙冲江远得意道:“你说你,万一战死沙场,连儿子都没有,往后谁给你烧纸钱,谁去坟头看你。” 江远嘴角抽了一下,“属下也觉得自己好惨。” 严阙又看向南方,仿佛这个千山万水,望到了那个人。 林楚玉,我犯贱的时候,想你扇我一巴掌。 狠一点,让我知道疼。 这边,林楚玉独自已经开始疼了。一阵阵的,先开始还能忍,后来疼得直打哆嗦。 外面谨烟烧着火,焦急的往外面望,期待张大娘带着产婆赶紧过来。 这时一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谨烟察觉到,一转身便迎来了当头一棒,人软到地上,闭眼之前看到了丽娘那张阴毒的脸。 丽娘扔掉木棒,赶忙撕开谨烟的衣服,从里面掏出藏好的一沓银票。 厚厚的一沓,看得她眼热。 “谨烟!”林楚玉在西屋唤了一声。 丽娘眼睛一冷,拿起旁边的木棒。而正在此时,门外有了动静。 她忙将谨烟拖到暗处,而后躲进了暗室。 眼见子衿带着张大娘和产婆来了,趁着他们去了西屋,丽娘赶紧抱着康哥逃走了。 产婆看了下面,道:“不急,刚开了五指,看这样子,怎么也得到天亮了。” 然此时,林楚玉已经疼得受不了,想咬牙忍着,可实在忍不住。 “唔,好疼!” 产婆瞄了林楚玉一眼,“别喊,省着点力气,等会儿有你出力的时候。” 林楚玉抿紧嘴巴,可她疼啊,怎么能才能缓解这种疼?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根本没法转移,后来她就在心里喊疼,喊得索然无味,接着她在心里骂严阙,越骂越来劲,时间竟然真的过得快了一些。 夜越来越深,她身体被白木的毒损伤过,很快就露出了虚弱之相。 产婆见她眼神越来越黯淡,忙让张大娘去熬一碗参汤过来。 “夫人,您的咬牙撑着,千万不能晕过去,不然您和孩子可都没命了。” 张大娘跑到厨房,这才发现谨烟竟然瘫在地上。她吓了一跳,忙把人扶起来,摇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摇醒。 这时院门外突然亮起了火把,张大娘慌里慌张的去看,但见外面已经被穿着铠甲的护卫们团团围住了。 谨烟一咬牙,“定是那丽娘告密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个小子 林楚玉此刻犹如烈火在身体内焚烧,而整个人又被寒冰封住了,挣扎不开,动弹不得。这已经不是痛苦了,而是崩溃发疯。 产婆跌跌撞撞跑进屋里,“哎哟,外面怎么来了那么多人,一个个拿刀拿枪的,还打了起来,你们到底什么人啊。” 林楚玉瞳孔猛地一缩,嘴里发出呜咽之声,确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产婆此刻也察觉出林楚玉状态不对了,“怎么出的都湿了冷汗,肚子里也没动静,怕是要不好了。” 林楚玉摇头,无力的捶打的土炕。 这时两个穿着宫装的婆子进来,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恭敬的弯下腰,接着一披着绛紫色大氅的女人进来,一身贵气,神情冷傲。 林楚玉努力凝聚视线,看清来人,只觉全身寒上加寒。 竟是皇后! 陆皇后看到躺在炕上的林楚玉,眸光猛地一厉,继而走上前两步。 “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以为能逃得掉?” 林楚玉说不出话来,只能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死死盯着陆皇后。 陆皇后看了一眼林楚玉的肚子,嘴角扯了扯,“老七这个心狠手辣,他是一把利刃,拿着刀柄的人让他杀神,他便杀神,让他杀魔,他便杀魔,这样的人应该是冷血自私的,竟会为了这孩子豁出命去,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啊。” 父母保护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 然林楚玉不知道,皇家亲情淡薄,所有人都是权势的傀儡。 “可他犹不能自保,哪来的狂妄,竟要保你们。”陆皇后冷嗤,继而再次将视线放到林楚玉肚子上,“你说你肚子里怀的是女娃还是男娃?“你可知道,皇家还没孙辈,若你生出男娃,便是长孙了。” “不……” 林楚玉拼力喊出一声,她才不要自己的孩子做什么皇家长孙! “但还是让这孩子永远在你肚子里吧。”陆皇后幽幽叹了一声,“严阙这孩子,本宫看着长大的,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 陆皇后长袖一甩,冲身后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领会,自怀里挑出一方帕子,面目阴狠的朝林楚玉走去。 及至走到土炕前,婆子轻哼,“娘娘仁慈,这帕子沾着剧毒,一下就好,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严……阙……” 林楚玉绝望的大喊,眼见那帕子朝她嘴鼻过来,她却躲都躲不了。 “娘娘,老奴奉皇上密旨前来,打扰了。” 这一声,低沉中带着锋芒。 陆皇后脸色一沉,恨恨的咬了咬牙,“狗奴才!” 皇后领着那两个婆子又出去了,林楚玉稍稍松了口气,而产婆早已瘫软在角落里,等张大娘她们进来才将她扶起。 谨烟扶着子衿,小丫头以一敌众,身上有好几处伤,好在没有伤及要害。 “您快给我家夫人看看,什么时候能生。”张大娘催着产婆道。 产婆检查了一下,抹了抹汗,道:“倒是快了,应该到不了天亮。” “您有经验,我家小主子是男娃还是女娃?” “这可不好说。” “您就大胆猜猜,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产婆看了看林楚玉的肚子,小声道:“女娃是宝,男娃是树,你家这是要开枝散叶了。” 张大娘闻言,身子却是踉跄了一下。 虽然她很多事不知道,但看今日这仗势,便知道女娃是福,男娃是祸。 祠堂外,陆皇后双手揣在手炉,掩于大氅之下,下巴微微上挑,嘴角含笑,但眼神犀利。而上官胥双手交叉在前,大半夜的,他正犯瞌睡。 “这林楚玉要是真的生的是男娃,怕是皇上都不会让留吧?” “老奴不敢揣测圣意,只等这孩子生下来,再禀报宫里。” “严家是怎么灭门的,你比本宫清楚,皇上更清楚,留下严阙,已经让他寝食难安,何况再来一个。” “娘娘,不急,等吧。” 陆皇后眯眼,皇上的心思,她尚能看清,可这上官胥,她却看不清。 若说他一心为严阙,可他扶持的却是她的儿子。 若说他只是利用,可这个干爹又对这个干儿子关怀备至,曾用命在皇上面前保下严阙。 张大娘透过窗子往外看了一眼,祠堂外已经被团团围住,形势根本不由他们控制。 “夫人,加把力,快要生了!”产婆喊道。 张大娘看了林楚玉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提着一个篮子出去了。 “我们夫人生不出来,产婆家里有一种熏草,让我赶紧去拿。”张大娘不知对谁说,只好低着头道。 上官胥沉下一口气,“去吧。” 陆皇后一心只在张大娘说的那句‘生不出来’上,嘴角扯了扯,“妇人生子,原本就是九死一生,若她难产,她和肚子里那个孽种都没活成,倒也不怨谁。” 上官胥笑,“娘娘原也怕啊。” 陆皇后冷哼,严阙如今掌握西北军权,她确实不太想得罪他。不然刚才在里面,管他上官胥来不来的,早毒死那林楚玉了。 至于皇上那儿,他的心思,她还不知道,没准儿面上责难,心里还松了口气,不会太计较的。 林楚玉攥紧拳头,不让意识散掉,咬着牙用力,再用力,整个人绷紧,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严阙…… 严阙,你对不住我! “快了,已经看到头了,夫人再咬咬牙。” 林楚玉听到这声了,她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啊!” “生了生了,是个……是个小子!” 林楚玉听到这话,整个人确实一激灵。 不!不! 她深深知道,如果是男娃的话,孩子活不成的! “哇哇……” 孩子的哭声传来,林楚玉却已泪流满面。 怎么办,她护不住这孩子! 此时张大娘上前,将孩子抱到她怀里,“夫人,抱抱孩子吧。” 林楚玉抱住孩子,那么小,那么软,在她耳边小声哭着,可她视线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孩子的脸。 “孩子,我是娘啊。” “你能看清娘吗?” “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