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奴才有所耳闻,案子不是还没结么,而且若是大理寺判决不公,夫人直接随侯爷进宫面圣就行,何必击这神音鼓,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陆杳看向曹德忠,平静地说:“可是鼓已经击了。” 曹德忠一张脸皱成包子。 是啊,鼓已经击了,按照律法规定,一旦鼓响,便由不得人反悔,宫门口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若是这件事就此结束,日后岂不是人人都敢来敲上一敲? 但顾时槐身上战功赫赫,怎么能让他跪着利刃进宫面圣呢? 曹德忠一时也想不到法子,只说:“现在很晚了,陛下刚批完奏折睡下,侯爷要不先随奴才进宫候着,等明日陛下醒了再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人只要进了宫,总能想到办法解决。 曹德忠说着想上前扶顾时槐,顾时槐没理他,把衣摆一掀,直接跪了下去,冷冷的说:“无妨,这条路很长,不会打扰陛下休息。” 曹德忠又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扶顾时槐,却没扶住,嘴上不住嘀咕:“侯爷,你这是何必呢!” 陆杳陪顾时槐跪下,说:“为父鸣冤,是我该做的事,况且侯府已写了休书给我,这条路就不劳侯爷替我走了。” 陆杳是个自私的人,她想和顾时槐把关系断的干净,不想欠他的人情,顾时槐不肯放她走,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顾时槐跪着朝前走去:“有我在,这件事就轮不到你来做。” 曹德忠眼看劝不住,只能打发人赶紧去给孝昭帝报信。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很多大臣都坐车马车来到宫门外,谢秦氏也赶了过来,听说顾时槐击了神音鼓,气得嚎啕大哭。 齐王也得了消息赶来,他快步上前,横了曹德忠一眼,厉声道:“都傻愣着做什么?神音鼓为何会放置在这里,你们难道不知道它的用处吗?既然有人击鼓,那就是有冤案发生,还不拿东西来,你们难道还想违背祖训?” 齐王在这些御林军面前挺有威信的,没一会儿,便有人搬来布满利刃的板子铺在地上。 月光下,那些利刃折射出锋锐的冷芒,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陆杳的呼吸加快了些,却还是咬咬牙,加快速度想要超过顾时槐。 是她说要告御状的,她不能让顾时槐来做这件事。 陆杳卯足了劲儿往前走,却被齐王拦住:“本王知道夫人对晋安侯情深意重,但这条路有一个人走就行了,夫人还是在这儿等候吧。” 陆杳摇头,说:“侯府写了休书给我,我和侯爷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是我的事,不该由侯爷来做。” 齐王听到休书眉头微拧,这时人群发出惊呼,顾时槐已经跪上了布满利刃的板子。 顾时槐的衣服是月白色的,跪上去以后,血立刻染红了衣摆,那些利刃也都被血浸染,在月光下染上森森的寒气。 围观的百姓看得不住倒吸冷气,谢秦氏更是直接昏死过去,顾时槐却仍挺直背脊,一声痛呼都没有。 陆杳突然意识到,这个叫顾时槐的男人就是踩着这样一条血路从一个商贾之子成为昭陵最年轻的异姓侯的。 他的身边原本应该有无数将士和他并肩作战,但那些人很多都死在了战场上。 他曾答应过那些人,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但他在战场上伤了眼,如今更要被捂住咽喉,被迫将所有的真相掩埋。 等他真的走完这条路,见到孝昭帝的时候,他会说些什么呢? 陆杳的眼眶有些发热,她放弃挣扎,只静静的看着顾时槐,围观的百姓也渐渐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说:“请陛下为晋安侯主持公道!”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跟着呼喊起来。 他们不知道顾时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顾时槐为什么要击神音鼓,但看着顾时槐的背影,他们只想深宫里那位九五至尊能为他主持公道。 许是听到了这些百姓的呼喊,原本已经就寝的孝昭帝穿着龙袍匆匆赶来,他看到顾时槐走过的那条血路,眼底闪过痛心之色,亲自上前去扶顾时槐:“爱卿为昭陵立下赫赫战功,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进宫对朕说,何必要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 顾时槐不肯起来,淡淡的说:“这里离沉冤殿还远。” “爱卿去沉冤殿是为了见朕伸冤,如今朕已经到了爱卿面前,爱卿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第101章你在梦里为我哭了 孝昭帝的出现,将整件事推向高潮,齐王看顾时槐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两分期盼。 现在有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顾时槐说出粮饷之事,孝昭帝肯定会传令让人彻查到底。 然而在所有人期盼的注视下,顾时槐只说了一句:“内子的父亲含冤入狱,请陛下为他主持公道。” “朕已经听说这件事了,大理寺还没有定案,爱卿放心,朕一定会让人好好调查,绝不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齐王眼底的光亮消失,没人发现孝昭帝的眼底也忍不住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孝昭帝很快恢复如常,喝令曹德忠去宣御医,再让御林军把顾时槐抬去治伤。 做完这些,孝昭帝走到宫门口,看着围观的百姓说:“神音鼓是祖皇为了让普通百姓伸冤设立的,虽然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击响过此鼓,但祖训尚在,只要有人击响此鼓,到沉冤殿见朕,朕一定会还击鼓者一个是非公道!” 孝昭帝比齐王年长两岁,但这些年为了国事操劳,两鬓已经生出几缕霜发,瞧着比齐王要老上十来岁。 孝昭帝说完,众人全都跪下高呼陛下英明。 孝昭帝来到陆杳面前说:“朕听说时槐与夫人伉俪情深,这些日子一直形影不离,夫人也去太医院照顾时槐吧。” “谢陛下隆恩。” 陆杳谢了恩,被宫人引到太医院。 御医还在帮顾时槐诊治,陆杳只能先在门外候着,屋里没有声音,只有医女进进出出,不断端出一盆盆血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御医疲惫的走出房间,陆杳忙上前问:“大人,侯爷的腿还好吗?” 御医叹了口气,说:“筋骨受损,能不能恢复,得看天意。” 陆杳捏紧绢帕,送走御医后才进入房中。 顾时槐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眼睛阖着,像是睡着了。 被子掩住他的身形,看不出他受了伤,只是脸色比平时白了些,像瓷白的玉瓶,一不小心就会碎裂成渣。 陆杳在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一时竟不敢靠近。 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可他一点儿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连废掉双腿也无所谓。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要把她留在身边? 顾时槐并没有睡着,他知道陆杳一直站在门口没动,过了会儿淡淡开口:“过来。” 陆杳这才走到床边,轻声问:“侯爷,还疼吗?” 顾时槐眉心微皱,问:“你叫我什么?” 沉默片刻,陆杳改口唤道:“夫君。” 顾时槐这才满意,他朝陆杳伸出手,陆杳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顾时槐捏了捏她的手,问:“满意了吗?” 他替陆杳击了神音鼓,见了孝昭帝,这件事闹得这样大,大理寺必然不敢有所隐瞒,他出面比陆杳自己做这件事效果要好得多,但这也变相的把陆杳甚至是整个容家和他绑定在了一起,即便容父这次能无罪释放,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麻烦。 陆杳抿唇,说不出话来。 一直等不到回答顾时槐也不生气,他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置说:“上来。” 已经很晚了,顾时槐无法走动,他们暂且应该出不了宫。 陆杳乖乖爬上床,在顾时槐身边躺下。 最近发生的事很多,陆杳睡下没多久就坠入光怪陆离的梦中,她一会儿梦到顾时槐眼睛还能看见,策马在漫无边际的戈壁驰骋,一会儿又梦到在那个山洞里,顾时槐正在大杀特杀,最后那些尸体都变成了她,她被顾时槐砍断四肢,做成了人彘,顾时槐还笑盈盈的对她说:“陆杳,你终于可以永远属于我了。” 陆杳被吓醒,一睁眼就看到顾时槐的脸近在咫尺,差点儿尖叫出声。 “做噩梦了?” 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