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是他自己造成的,因为他的手现在还抠在伤口里,明明身体是他自己的,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淌出来,却是半分都不肯松开手。 甄嫣疯了:“你干什么?!” 她冲过去抱着陆厌的手,将他的指尖从伤口里拽出来。 陆厌仿佛没力气一样,极轻微地反抗了一下就没了动作,只有细碎的话从嘴里溢出来,甄嫣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他说的是别碰朕。 “不碰你?不碰你让你在里流血流死吗?” 甄嫣忍不住低吼,片刻后才想起来这人是皇帝,她不能这么无礼,她深吸一口气,托着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扶起来:“流了太多血了,我们得回乾元宫,让太医给你看看。” 许是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伤口,陆厌闷哼一声,混沌的眼底终于因为疼痛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迟钝地扭头看过来,不敢置信似的盯着甄嫣看了好几眼才哑着嗓子开口:“你终于来了……” 他仿佛知道自己不必再硬撑,整个身体都朝甄嫣栽了下来,甄嫣险些撑不住,好在身后就是宫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了墙上,这才没和陆厌一起摔倒。 她抬手撑着陆厌,想让他站稳一些,陆厌却误会了,声音含糊又沙哑地开了口—— “别推开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没让别人碰我……” 甄嫣一滞,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眼睛越睁越大。 陆厌在说什么? 知道她不喜欢,所以没让别人碰…… 所以,你宁肯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也没让后妃找到你,就是因为我不喜欢? 陆厌,你…… “我心里一直都有你……” 上林苑里陆厌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里,甄嫣心跳瞬间乱了,她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不愿意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可是她真的忍不住要信了。 她不自觉抱紧了陆厌,触手却是一片滚烫,她骤然回神,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受了伤,还中了药。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难受?” 陆厌迟迟没开口,甄嫣艰难地侧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已经晕了,呼吸却越发滚烫,只是喷洒在人身上都仿佛要把人烫伤一样。 甄嫣不自觉有些慌,她咬了咬舌尖,强自镇定下来:“来人,皇上在这里!” 可惜这里距离御花园并不算近,找人的宫人没能听见,而撷芳殿的宫人刚才也都被陆厌撵走了,她喊了半天,竟只喊来一个十六皇子陆昉。 “你是乾元宫的甄嫣姑姑?你怎么在这里?这位可是皇兄?” 甄嫣没想到这位皇子竟然认得自己,倒是省了介绍的麻烦:“正是,劳烦殿下帮个忙,送皇上回乾元宫。” 如果是以往,甄嫣恪守宫规,是绝对不会使唤皇子的,可现在她实在是顾不上了。 好在陆昉这些年在宫里一直被冷待,并没有主子的架子,闻言二话不说就弯下了腰,将陆厌背在了身上。 可陆厌的手却还抓着甄嫣的袖子,陆昉侧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好奇。 甄嫣顿了一下,还是将袖子拽了出来,可不等陆厌察觉便反握住了他的手。 她仍旧打算在滇南逃走,可如果陆厌真的对她还有情谊,那这段时间就好好相处吧,就当是为他们这些年的纠缠做个道别。 第223章各怀心思 陆厌的情况不太好,甄嫣脚下走得飞快,她惦记着刚才在假山旁看见过王贵人,怕这一路上再遇见不速之客,一路上引着陆昉走的都是僻静小路。 陆昉看出来了,却十分识趣的什么都没问,只是少年人毕竟力气有限,等到乾元宫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 蔡添喜正急得在门口转来转去,他先前去后宫问了一遭,没找到人不说,回御花园找甄嫣通消息的时候,竟然发现她也不见了。 他急得出了一身的汗,无奈之下只能抱着侥幸先回乾元宫看看,好在人是回来了。 他念了一声佛,连忙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内侍将陆厌接了下来,却是刚碰到就被炽热的温度烫得一哆嗦:“哎呦喂,廖太医,快给皇上看看,这太烫了。” 廖扶伤一瞧陆厌的脸色就知道他情况不大好:“快,送进去躺着,取银针来。” 一行人簇拥着陆厌进了内殿,甄嫣抬头看了两眼,强压下要跟进去的冲动转而看向陆昉:“多甄殿下了,今日殿下的所作所为必会上达天听。” 陆昉连道不敢:“都是手足兄弟,这般小事实在不足挂齿,姑姑不必多言,殿内想必需要人手,姑姑进去吧,我这就走了。” 话音落下他果然转身就走,半分要留下来献陆勤的意思都没有。 甄嫣心里记下了他的恩情,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帮了陆厌,只是起因不好宣扬,要赏赐也得另找个借口。 但那估计的南巡回来之后了,这一去几个月,多少都会让人心里犯嘀咕,她短暂的思考过后便喊了个宫女来,让她拿牌子去陆厌的私库里取一套上好的头面,以陆厌的名义赏给安太嫔。 东西不算贵重,只是告诉他们这情陆厌记下了,日后还会有回报,且耐心等着。 安排完这些琐事她匆匆回了内殿,陆厌上衣已经脱了,廖扶伤正在给他施针,露在外头的皮肤红彤彤的,只是看一眼都替他烫得难受。 蔡添喜死死揪着拂尘:“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给皇上下药?这,这是不要命了!” 甄嫣又一次想起王惜奴来,不是她要逮着这个人不放,而是那种时候出现在那里实在是太可疑了。 可就算怀疑她也无权去查,后宫现在没有人掌权,陆厌又还昏迷不醒,就算要查也得等他醒了下旨才行,到了那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这件事陆厌要么吃个暗亏,要么就得另想办法。 床上的人忽然闷哼一声,甄嫣连忙看过去,却见人眉头紧皱,痛苦之意溢于言表,直到廖扶伤又扎了几根针,他神情才逐渐平缓下来。 “药性解了吗?” 廖扶伤慢慢将针取了下来,闻言叹了一声:“暂时是缓解了,这下药的人手实在是太重,就是给猛兽也不能用这么狠的药,幸亏皇上先前给自己放了血,不然这么久憋下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甄嫣听得后心一阵阵发凉,太医这话的意思是,陆厌险些废了吗? 下药不是求子嗣吗?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倘若陆厌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他日后要如何自处?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一辈子? 想到那般情形,她神情不自觉冷厉狰狞起来。 太医原本还想嘱咐她几句今晚要注意什么,可一看她的脸色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扭头就看向了蔡添喜:“蔡公公,有些话想嘱咐,请借一步说话。” “您请。” 蔡添喜跟着太医出去了,内殿瞬间清净下来,甄嫣静静看了陆厌两眼,在床边坐下来,轻轻握住了陆厌的手。 他的手仍旧是热的,可却丝毫没能温暖甄嫣,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战,如果在御花园的时候她真的撒手就走,现在的陆厌会是什么情形? 她有些不敢想,只能庆幸当时没有任性。 外头忽然嘈杂起来,蔡添喜刻意提高的声音传进来:“见过众位娘娘,您怎么来了?” 甄嫣连忙站了起来,后妃们来了? 外头传来了惠嫔的声音:“你们去后宫找人,御花园里动静又那么大,我们自然放心不下,皇上怎么了?” 蔡添喜有些拿不准该不该说实话,后妃们虽然一起来了,可保不准谁就是幕后黑手,是来打探消息的;就算不是,皇帝中了春药这种事传出去也不好听,皇家的颜面就要荡然无存了。 “皇上中了毒,好在不严重,太医已经医治过了。” 甄嫣推开内殿的门走了出来,瞧见众人的时候一屈膝算作见礼,“娘娘们来得正好,有件事正要请惠嫔和良嫔做主。” 众人脸色大变:“中毒?” 惠嫔上前一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皇上!” “这正是奴婢要请娘娘做主之事,贼人如此胆大包天,决不能姑息,可皇上还在昏睡,等他醒来再下旨只怕贼人早已逃之夭夭,您二位在宫中位份最高,如今只能请您做主搜宫了。” 她说着,目光扫过众人的脸色,可惜没能看出来不对劲,那人要么是不在这几人中间,要么是心思深沉,藏得太过严密了。 “可搜宫兹事体大……” 惠嫔看了良嫔一眼,脸上透着犹豫。 “正是,两位娘娘虽然的确位份最高,可毕竟只是嫔位,手里既没有凤印,也没有皇上的旨意,现在只凭甄嫣姑姑你一句话,就让两位娘娘越权搜宫,未免太儿戏了些,出了岔子谁负责?” 王贵人淡淡开口,她说话素来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话里话外还透着一丝甄嫣在趁机陷害两位嫔位的意思。 良嫔脸色立刻冷了:“这话我倒是不爱听了,我等虽然是女流,可也讲究一个忠君,眼下皇上中毒未醒,你我不思为皇上筹谋,反倒满脑子都是独善其身,王贵人这话要是传出去,王家怕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王惜奴一噎,早先除夕宴上她就领教过良嫔的利嘴,只是时间一久就忘了,没想到这大半年过去,她不但没病死,反而越发牙尖嘴利了。 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十分委屈:“嫔妾也只是觉察其中有风险,怕娘娘们着了小人的道,这才出言提醒,若是娘娘觉得嫔妾多嘴,嫔妾不提就是了。” 良嫔甩了她一个眼刀子,也懒得理会她,径直看向惠嫔:“姐姐,皇上的安危最重要,你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