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棋盒,拈起黑子。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贺西楼看着她眼中的志在必得,白子在手中转动一圈,才慢慢落了下去。 窗户紧闭,唯有两道对坐的人影被烛光映衬其上,闪动不休。 整整一个时辰,程岁语下的越来越吃力,反观贺西楼,却有些气定神闲的意思。 程岁语心中蔓延绝望,原来贺西楼往日的每次对弈,都没有全力以赴。 亏她还以为自己与贺西楼的棋艺不分伯仲。 程岁语唇色微微发白,她咬了咬舌尖,让晕晕沉沉的头脑竭力保持清醒,目光在棋盘上一寸寸扫视着。 终于,她在东南角的方位寻见了一处破绽。 啪。 一声脆响,棋局终定。 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程岁语露出笑颜,抬眸看着贺西楼:“陛下,臣妾赢了。”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她笑容有多明艳。 贺西楼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明明输了棋,却依旧勾起了唇角。 他不动声色的将一颗白子藏于袖子里。 “是啊,程岁语,你赢了。” 第28章 程岁语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了下去,她看着贺西楼,清声开口:“多谢陛下愿赌服输。” 贺西楼瞥了眼桌上的棋子,淡淡道:“朕还有个附加条件。” 程岁语心里一紧,声音有些闷:“陛下请说。” 她知道贺西楼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却不知道此刻他要提出怎样的条件?莫非他发现自己与贺时野的合作?还是想要她指认贺时野意图谋反? 程岁语心念急转,贺西楼却直接说道:“朕要你恢复程家女的身份,重新回宫。” 程岁语骤然抬眸。 她神情微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贺西楼这个条件,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棋子的命运,哪怕再次入宫,但跟贺西楼也存在划清界限的可能。 但若是再度回到从前,作为一个被摆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贵妃…… 程岁语心里微微一刺。 活了两世,难道她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怪圈。 贺西楼见她久久未答话,脸色沉了沉。 “你不愿意?” 程岁语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才开口:“臣妾,谢陛下。” 贺西楼不再追究她欺君之罪,也没有问她为何会成为波斯公主,只是让她做回那颗棋子罢了,她该满足了。 程岁语强行压下心中抗拒,安安静静的坐在贺西楼面前,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 贺西楼直直看着她,然后又吐出一句话。 “这一次,朕不会再将你当棋子了。” 程岁语身体一震,却没有抬头。 她眼里划过一抹自嘲,开口道:“不将臣妾当棋子,却愿意给我从前的宠爱,陛下,这是弥补吗?” 贺西楼被她堵的一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心里沉沉的,拿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程岁语毫无办法。 贺西楼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程岁语,程家便是最好的筹码,可若是那样,他与程岁语就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欢欢,朕知道从前那样对你是错,你至少给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哪怕对沈芯竹,贺西楼也不曾有过这么温言软语的时刻。 可程岁语却只是问他:“是吗?那陛下精心呵护着的沈芯竹呢?” 贺西楼没犹豫:“她是她,你是你。” 程岁语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早知贺西楼九五之尊,愿意给她现在的体面已然不错,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 更何况,这比她计划中的结果要好上许多。 程岁语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谢过陛下。” 贺西楼俯身握住她手臂将她扶起,低声道:“你且在这瑶华宫住几日,过不久,朕便让你回凤鸾宫。” 程岁语顺势起身,再度开口:“陛下,臣妾想回家几日,可以吗?” 贺西楼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 “欢欢,这里才是你的家,皇宫就是你的家,至于程家,你不必多管,朕自有计较。” 程岁语怔怔看着他,心脏在这一瞬间跌入谷底。 第29章 她以为贺西楼这样的真心求和是对她动了心,或许有可能放弃打压世家的想法。 可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她在奢求罢了。 朝廷四大世家,程陈周李如同国之柱石,战时,他们出钱出力,和平时,他们蜷缩一方,可历代帝王都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贺西楼隐忍多年,只是在等待时机,将四家一网打尽。 她是程家女,就算贺西楼对她有一分动心,却是跟她站在完完全全的对立面。 程岁语攥紧了手,她和贺西楼注定不可能和平相处。 贺西楼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朕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这后宫,定以你为尊。” 程岁语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没用,他紧紧握着,任由她怎么反抗,也是徒劳。 贺西楼看着她倔强苍白的脸色,道:“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朕向你保证,只要你呆在朕的身边,程家定然无恙,欢欢,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莫要让朕失望。” “你该做出选择,是呆在宫中做你的贵妃,还是回家,继续做你的程家女。” 贺西楼目光凌然,一字一顿:“换句话说,你要程家,还是要朕。” 程岁语心里一抖,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贺西楼会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贺西楼似乎并不执着今夜得到答案,他松开程岁语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欢欢,朕等着你的答案。” 临走前,他没有关门,穿堂风呼呼的吹进房间,冷的程岁语浑身冰凉。 她站在原地,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贺西楼的话,让她的心更加沉重。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没用程家压她,只是直白的告诉了程岁语一件事。 此后,好好做他的贵妃,程家荣辱皆系于她身。 贺西楼是个冷厉有谋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困于情爱的男子。 程岁语咬了咬牙,慢慢走回了床上。 第二天清晨,她看着走进来准备给她洗漱的吟霜,轻声开口:“吟霜,你去告诉陛下,昨夜之事,我答应了。” 吟霜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去了。 贺西楼结束早朝回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吟霜。 他眼神一凝,快步朝吟霜走去。 吟霜见他到来,规规矩矩行了礼,恭声道:“陛下,我们娘娘说,昨夜之事,她答应了。” 贺西楼因为前朝政务忧虑的眉心一松,他心情大好。 “好,朕知道了。” 说罢,他心情颇好的踏入了勤政殿。 在他身后,经过吟霜身边的于逢笑道:“傻丫头还跪在这里作甚?回去等着你们家娘娘搬回凤鸾宫那一日吧。” 吟霜似懂非懂的站起身来,朝瑶华宫走去。 路上,她却撞上了要去找贺西楼的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