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向唐翊,对方已经站了起来,神色虽然没有太大变化,可隐在袖间的手却紧紧攥着。 “你说谁?” “夫人啊,她一定是觉得自己之前做得不对,来解释来了。” 唐翊却沉默下去,他仿佛在顾虑什么,眉宇间透着一丝犹豫。 “皇上去见见吧,”宁瑶劝了一句,“来都来了,总要听听她想说什么。” 唐翊似是被这句话说服了,抬脚就往外去。 宁瑶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不劝唐翊也会去的,钟白都按捺不住替他高兴了,何况他自己呢? 然而走了的人却又去而复返,站在门口嘱咐她:“让钟白送你回去,船上不太平,别一个人走。” 宁瑶刚要拒绝,钟白已经声音嘹亮地答应了下来,宁瑶嘴边的那句不用被迫咽了回去。 罢了,回去就回去吧,再搜一搜那个房间也好。 她带着钟白往楼上走,一路上对方都龇着牙在笑,看得她心情也好了起来,如果唐翊能和唐夫人冰释前嫌,那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这样她走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牵挂。 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她回房间后没多久竟然真的找到了图纸,东西被压在箱子底下,大概是她之前翻找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又被压住了,现在一挪动箱子才看见。 她看着那张图纸,高兴只维持了一瞬就散了,反倒离开的感觉忽然间真实起来,真的要走了啊…… 她怔怔出了会神,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响起,震得船板都颤了颤,她被惊动,随手将图纸收进装着银票的花瓶里,开门走了出去:“玉春,怎么了?” 玉春胆战心惊地看着底下:“好像是皇上在发脾气,刚才还喊了一声呢。” 宁瑶一愣,唐翊发脾气?刚才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唐夫人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你再说一遍。” 唐翊铁青着脸看着唐夫人,大手死死箍着桌沿,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可怖。 唐夫人垂下眼睛,不安地扯了下衣角,声音虽低却仍旧清晰可闻:“唐家最近出了很多事,粮店被砸了,汉文的解元名头也被取消了,若不是你来了这里,这些不会发生的……” 她说着逐渐有了底气:“旁地就算了,汉文的功名有多难你根本不知道,说起来终究是你对不起他,你现在是皇帝,给他个……”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唐夫人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唐翊狠狠一拳锤在桌子上,指节瞬间被血色染红,他神情狰狞:“我什么都不会给他!” 他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模糊:“若是他的功名被夺有冤情,你们大可以去告,知府上头有太守,太守上头有刺史,若是全都沆瀣一气,你们也可以去京城,去敲登闻鼓,但求我,休想。” 他垂眼死死盯着唐夫人:“你乘船追上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个,是吗?” 唐夫人被看得低下了头,声音弱不可闻:“我也是来看你的……” “可你从进门开始,就没看过我一眼!” 唐翊呼吸急促,抬手摁住紧绷的几乎让他喘不上气来的胸膛试图克制自己的情绪,然而胸腔却仍旧起伏的越来越剧烈,才被处理过没多久的伤口也尖锐地疼了起来。 唐夫人看出来他的愤怒,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昨天来打听过,有位公公说你不要紧……” 唐翊怒极而笑,不要紧? 是,他是不要紧,可再也不要紧也是挨了刀子流了血的,他难道不会疼吗? 你都到龙船了,多问几句都不可以吗? 他越发喘不上气来,已经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把话撂这,我绝对不会为他们开特例,你想都别想。” 唐夫人却犹豫着不肯走,唐翊终究没能做到撵人,只好背转过身去平复自己的情绪。 半晌,唐夫人终于再次开口:“阿翊。” 唐翊心口狠狠一颤,这个名字原来她还记得…… 他心口陡然软下去,这个人毕竟生养他到十岁…… “你就当是替我补偿汉文吧,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当初我流落到江南来,是他们父子收留了我,那时候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可为了能让我吃饱饭,那么小的孩子都把口粮省了一半下来,以至于现在身体都不好,我欠他的……你就当是帮我还他的,好吗?” 唐翊刚刚泛起涟漪的心再次冷硬下去。 一而再地来见他是为了旁人,那般温柔地喊他也是为了旁人…… 他刚才在想什么?竟然还会心软。 太可笑了。 他转身看着唐夫人,目光宛若冰渣:“唐汉文吃不饱饭的时候你心疼,那我呢?我吃不饱饭的时候你管过吗?” 唐夫人一愣,片刻后摇了摇头:“你别胡闹,你在萧家怎么可能吃不饱饭?你不要为了赌气就撒谎……” 唐翊被这一句话堵得心口发疼,你凭什么觉得萧家会对我好? 就凭我是个父不详的野种?就凭你这个抛下我一走了之的母亲? 他再说不出话来,扶着椅子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那是你欠的,不是我欠的,我不管。” 唐夫人还要再说什么,唐翊高声打断了她:“蔡添喜,送她出去,再也不要让她上船!” 唐夫人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如此狠心待我?” 唐翊终于撑不住低吼出声:“不是你先不认我的吗?” 他摁着心口一字一顿道:“你不认我,我凭什么还要认你?有些人我不是非要不可。” 唐夫人愣住了:“阿翊,你不要胡……” 唐翊抬手,慢慢打断了她的话:“唐夫人,下次别再直呼朕的名讳了,会牵连你家人的。” 唐夫人僵住,眼见唐翊径直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她心里陡然一慌,这是她的亲生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是割舍不断的关系。 所以不管是弱冠礼上的驱逐,龙船上的胁迫还是刚才的哀求,她知道有些过分,可却从来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阿翊,母亲不是那个意思……” 第265章我只有过你 宁瑶有些坐立难安,很想下去看看那母子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又怕自己这个外人在,有些话他们反而不好开口。 她思来想去拿不准主意,正为难间房门忽然被推开,唐翊大步走了进来。 他脸色狰狞,进了门也不看人,发了疯似的径直去翻箱子,宁瑶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要找什么?” “东西呢?她留下的东西呢?!” 宁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萧懿夫人的“遗物”。 “在这里,我怕弄丢就都锁在这个箱子里了。” 她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