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我的锐气,慢慢添加新的手段,把我玩弄于手掌中。 我的眼泪流下来,说:「我能做到。」 她笑了:「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更大声,带着哭腔说:「我能做到。」 我爸被惊动,咳嗽起来。 我妈满意笑了:「好孩子,别站着了,过来吃饭。还有十五分钟,吃完正好听英语。」 9 初三有段时间我出现了很奇怪的症状,总是头发昏,走着走着在路上站着就能睡过去。 无论喝多少的廉价的速溶咖啡,还是睁不开眼睛。 我妈有天下课带我去看中医,中医给我号脉。 然后问我昨晚几点睡的,今天几点起的,症状持续了多久。 问完了老中医叹了口气让我出去,他的话从诊室恰到好处地传出来。 「孩子这是太累。就算是牛,上了枷也要取下来休息。」 「行,那给她开点补神醒脑的药吧。」 「这不是药的问题。」老中医说,「孩子身体到了极限,这是困得。」 我妈停了一会儿,很为难问:「我看百度说针灸可以提神。要不弄个针灸吧……不行啊,电击也行。」 我听着想笑,笑着笑着我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一会儿,我隐隐约约听见我妈叫我名字。 身体几乎本能地就自己坐了起来。 桌子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什么。 护士小姐姐伸手拍了拍我肩膀,递给我一杯水,她眼里的同情让我一下没控制住眼睛再度红了。 我妈没过来,她还在和医生掰扯,拿着她不知道哪里得来的偏方和网上搜索的结果来问。 最后医生生了气。 我妈终于闭了嘴。 等她出来的时候,非常不乐意地说:「医生说得对,你需要多点休息时间,我想了下,学校方便,你住校吧。」 现在住在出租房我妈觉得我爸会分散我注意力,我妈见不得我一回家就先去看我爸,还要和我爸说话,给他弄水什么的。 还有一个原因,宿舍也更便宜。 我妈说,我们家里确实没什么钱了。 10 虽然那时候我和班级里的同学关系很差,但是至少短暂住校,能让我稍微有点自己的空间。 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就算独来独往,但是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快乐似乎总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奢侈。 还没等我中考,父亲就过世了。 那天是周二,我妈甚至没有通知我回去见最后一面。 等我周六回去,我妈只带我去了坟上烧了炷香。 我在地上跪了很久。 从小我爸就少语沉默,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由着我妈折腾,但他也会抽空带我出去走一走,或者回来给我带个小玩意儿之类这些在我妈看来没用的东西。 在我妈扔了我的小黑狗后,他给我买了一个很像的小黑狗闹钟,并找到小黑狗送给另一个亲戚帮忙养着。 这一点很小很小的爱,已经足够强势占据我的心。 天上下着小雨,我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好像很伤心,伤心得有点喘不过气,又好像不是那么伤心,因为还能很清楚听见周围的一切,听见我妈在给她姐妹打电话,说终于走了,说以后轻松了之类的话。 我磕了一个头。 我妈挂掉电话,走过来说:「这是你爸给你省下来读书的买命钱,该怎么办你知道了吧。」 我心里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那种找不到出口的愤怒,被挤压被扭曲被揉捏。 我猛然站起来,狠狠看着我妈。 我妈也看着我,她脸上的笑迅速消失,她的短睫盖不住眼底的凌厉。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站起来,只到她下巴。 我仰着头,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她轻蔑地看着我:「告诉你?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个学生,你不是说你要好好学习?为什么体育没有得第一?」 我体育测验那天来大姨妈了。 肚子痛得如同铅铁一样沉重,我当时已经拼尽了全力,但还是跑不动。 嗓子眼在冒烟,我一激动,就根本不受控制地涌出眼泪。 我颤声问:「你就因为这个?」 我妈皱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承诺,违约了就要受到惩罚。」 我一下没忍住大喊起来:「我承诺了吗?我承诺了吗?是你!都是你!是你!」 我妈看着我疯狂喊叫了一会儿,忽然就哭了起来:「我真是好命苦啊,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一辈子,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了你!我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我让你好好学习有错吗?为了让你过得好有错吗?」 只要有道理就得理不饶人,没有道理她就会叫嚷你什么态度。 她一边哭一边号叫,叫着叫着就开始坐在地上,手拍打着雨水和地面,声嘶力竭:「我是作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她一边说一边去撞我爸的墓碑,撞得砰砰作响,眼泪鼻涕到处甩。 我承认,我被吓住了,我所有的愤怒都像打进了棉花里。 我从来不知道。 人还可以这样。 11 虽然体育不好,但中考我还是考到了县城最好的高中。 最好高中的重点班。 这回必须住校。 我妈为了近距离照看我,在我们学校找了个清洁工的工作。 她可以一节课将我们教室外面的走廊拖十次。 每一次,都会仔仔细细看我上课的表情,写字的姿势。 连老师都开玩笑:「我们都是沾了苏成枫的光啊。」 无心的玩笑,我再怎么麻木,心里仍然感觉难受。 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不需要我的父母大富大贵,我也不需要他们多么光鲜亮丽,但我也有微薄的自尊。 我希望至少在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妈不要当着同学的面去拿他们家长还没喝完的饮料。 我妈看着我难堪的表情,她又露出那种苦哈哈又狡黠的笑:「你看看,不努力学习,以后就只能跟你妈一样捡垃圾。这样的日子,你想过吗?你能过吗?」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想。」 她满意点头:「不想就好好学习。把第一保持下去。」 她在周围家长羡慕又带着同情的眼神中,得意洋洋将塑料瓶一个一个拿过来,递给我。 听着家长们恭维客套「你可真不容易」「你家孩子教育得真好」「你真是好福气,女儿成绩这么好又听话」,她抿着嘴笑起来,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然后使唤我越发大声。 只要我动作迟缓一点,她就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妈是清洁工丢你的脸了?」 我无法解释,我嘴笨,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就开始教育我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是你妈,你就算丢脸,也摆脱不了我。」 这回,我没有反驳说我没有嫌弃。 我只是看着她,我甚至已经不再难受,我看着她,只是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 很快,她给了我答案。 12 我那时住寝室,六人寝。 我妈借着打扫的机会总是来我寝室,有时候是拿我换洗的衣服,有时候给我打扫卫生,有时候整理我的书桌。 每一件衣服都有具体的位置,每一本书都不能错位。 一旦我没有做到,她就会反反复复地念叨直到我改正。 我只觉厌烦,小心避开可能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