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家怒目瞪着她,明明知道来看病,明明知道这里诊金昂贵,怎么能这么办事!这种婢子怎么会被赋予重任! 青眉也疑惑地看着玉华,只觉得她有些越来越让人搞不懂,自己保管的药材那么多的盒子也都带了来,她的诊金怎么可能不随身携带?! 医馆奴仆可能见怪不怪,平静地道:“明日辰时师父会开始诊治,可在此之前准备妥当……”又看向李妟,“签约之前,女公子尽可考虑清楚,签约之后,是无法反悔的。” 原来他以为这是病人家在合演的一出戏,这番言辞透出一种冷傲之态。 “青眉同我留下,玉华随何阿伯回去取诊金,明日再送来。”李妟吩咐道。 “诺。” “诺……” 玉华内疚地垂下头,但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么欢快,独自回客舍,便可以随意出门寻找医馆谈些买卖了…… 众人离开后,主仆二人被带到医馆后院,这里设置着一间间连排的病舍,每间房子比寻常居室小一些,但布置得非常精心,看起来雅致且舒适,只是房门都敞开着,一个人都没有。 恰逢此时薄薄的夜幕徐徐降临,青眉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选了一间进了内室,青眉战战兢兢地服侍好李妟,门都不敢出便钻入被子,也许是一路疲惫又紧张,不多久便传来她熟睡的声音。 李妟悄悄起了身,握了握拳,手上的力气明显比之前多了一些。 走到青眉的榻边,她毫无声息的把拇指贴近青眉的颈后,用力一按,青眉似乎睡得更沉了。 李妟并不担心青眉的安全,明日的情况不定,青眉是唯一可以作为契约的证人,她会被保护得很好,而自己……是否能走出医馆,只在今夜一役了。 第五十九章 摊牌(1) 月朗风稀,没有任何声音。 偌大的院落空荡荡的,日间的奴仆,夜晚应有的巡视者,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李妟没有刻意地放轻脚步,她从容的走进白天来过的诊室。 屋内的陈设还是之前的样子,甚至几案上的竹简和用具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她走到几案前,将上面的竹简一一翻动着查看了一遍,最后拿起其中最重的一卷,缓缓展开,借着明亮的月光细细浏览起来。 突然,诊室右边的墙壁“咔”地一声响,竟然动了一下,一条缝隙透出柔和的亮光。 李妟拿着竹简走了过去,轻轻推开这面墙壁,眼前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夹墙暗室,室内摆设也极其简单,一个几案,一张小榻,几架古朴的木柜,而文篱正在点燃案上的蜡烛。 李妟悠然地上前坐下,就像一位预先约好的访客。 文篱放下手中的火镰:“一开始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语气与问诊时不同,异常温和,就像在接待一位老友。 “谢谢文医工等我。”李妟客气的道。 文篱看着这个小女子,额上带创,病体殚弱,但一派松柏之姿呈现出非凡的气魄与风度。 他叹了一声:“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病患。” 李妟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应:“您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医者。” 文篱又拿出脉枕,李妟抬手放了上去。 两人就像是约好来二次诊脉一般。 这一回,文篱的神色没有那么严肃,也没有再探得那么久。 他抬起手,点了点头:“恢复得不错,毒性已经去了一半,现在只差一副汤药了。” “文医工果然医术高超,”李妟收回手臂,“为了练习武艺,小女对腧穴也曾记识一二,但是文医工今日所下之位,我却从来不知。” 文篱微微笑了笑:“其实,但凡学问,道理都差不多,你只要寻得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便会技高一筹……”他一脸温和地看着李妟,“修习武艺者相互比斗,其实不就是一直在找他人的漏洞吗?” “正是这样……那么,毒理也是如此吧?” “当然,比如辟毒丹,这百年神药能解天下百毒,但是,它也有相生相克而不能庇护的脏器,只要找到这个位置,再制上一味专门针对的毒,即能破了它的百年神奇。” “嗯,其实,多位医者诊治之后都无法识得此症,我心里便清楚,此毒一定非自然生成,而是专为对抗辟毒丹所制,而制毒者也一定是集医术与毒术于一身的绝世奇才。” “哪里,惭愧啊,因为时间仓促,而辟毒丹也着实厉害,又要做到无色无味,我费尽心血,此毒还是有些瑕疵,你应该感觉到,它是在一点一点冲击中精之腑,不能当场气绝,只会剧痛而亡……所以,我就给它起了‘碎龙散’这个名字,应该是比较贴切的。” 李妟笑了一声:“文医工文采斐然,又如此有雅兴,实是难得……没错,一次次剧痛让我的心跳几经骤停,每次我都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不过,”李妟笑意加深,“当我发现整盘局中有一位神医,我即知道还是有希望的。” 文篱微微抬了抬下颌看着她,无论是谁面对这样一个毫不谦恭,甚至姿态逼人的晚辈,尤其还是个小女子,都会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的火气。 不过,只停顿了片刻,他敛了敛气息,眉目又变得柔和起来:“你怎么找到我的呢?” 李妟知道他的意思,却淡淡地道:“我既然身患绝症,当然四处寻访世间妙医圣手,来到贵馆门前,岂不十分正常?” 文篱笑着摇摇头:“治病不假,但是能找到我,是因为……靳亭吧?” 见他自己说出关联,李妟的神色倒没有什么改变:“文医工的消息非常灵通啊。” “靳亭案影响恶劣,传播极广,虽然我偏居一隅也略有耳闻……怎么,因为他曾是我的病患,便找上门?还是想无凭无证之下拷问出你们想象的东西?” “文医工心中好像对我们有诸多不满呢……”李妟以宽慰地语气道,“其实想要得到情报的方法很多,我们一般会根据情况选用,比如,这一次,我本人不是亲自来了吗……” 天下无人识得此毒,而识毒之人定是制毒之人。 文篱眸中闪动了一下,点了点头:“身为小女子,你的确不是一般的胆大。” 李妟笑了笑:“既然知道此毒任何他人都无法解,反正结果大不了只是一死,何不到您这儿来碰碰运气。” “不会吧,”文篱缓慢地摇了摇头,“能吃下我这天下独一份的碎龙散,又被三颗辟毒丹续力延喘至今,你的身份可不一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三颗辟毒丹? 李妟心中吃了一惊。 母亲的辟毒丹是在临行时交给自己带在身上的,自己中毒之后,一定是救助的人寻到此药喂给了自己;上官恂的辟毒丹是第二颗;难道还有第三颗? 廖医工长的汤药均为寻常之方,不可能……那么,自己服食之后产生过效用的…… 列家药酒! 辟毒丹百年五颗,是因为药材百年而成的缘故,而列家所售的灵雪香数量众多,不可能每一瓶都装有辟毒丹…… 如此说来,唯有一种可能,就是只有自己喝的那一瓶灵雪香才被混入了辟毒丹! 列中林,为什么这样救自己呢?而又这么默默无声? 这般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