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知道长孙长宁想做什么了。 …… 十一月,天下城下了一场雪,初雪时婴儿呱呱坠地,喜庆席卷了满城。 人们都说帝王喜爱极了这个孩子,取名为长孙盛,第二日便昭告天下立其为太子。 只有宫内的人知道,皇后娘娘生产当日,帝王焦急如焚,压根没见稳婆抱出来的婴儿。 直到第二日皇后娘娘苏醒,想见小太子的时候,帝王竟支支吾吾不知小太子被宫人抱去了哪儿。 小太子抓周的时候,原本是要抓外祖父送来的小木剑的,帝王则将玉玺硬塞进了小太子的右手,感叹吾儿聪慧,日后必能成为一代明君。 于是早早替小太子定下了太傅,乃淮庭季氏季芜。 小太子满三月,宫外送来了一份贺礼,原本以为是送给小太子的贺礼,后来才知道,是送给皇后娘娘的。 玉枝捧着木盒子踏进长康宫,原本是想单独给纳兰青梧的,没想到帝王也在,想藏便也藏不住了。 纳兰青梧看看玉枝手里的木盒,又看看长孙长宁,后者面色不太好看,她便怂了,“陛下与本宫同为一体,自然是看得的,打开吧。” 她其实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颇为好奇。 长孙长宁听她这样说,原本沉着的脸终于不似先前那般难看。 玉枝得令,在两人的注目下打开了木盒,里面是好几轴画。 纳兰青梧偏过头怎么都不觉得会有人给她送名画,她没有收藏名画的爱好。 显然长孙长宁也是知道这一点,但没想那么多,打开了其中一副,久久没有动作。 纳兰青梧走近看了一眼,只觉画中景色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是东楚。” 东楚京都。 经长孙长宁提醒,纳兰青梧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眼熟呢,不正是几年前的东楚京都吗? 这一卷画具体多长她不清楚,长孙长宁手里只摊开了少部分,也估算不清。 但如果画中是京都全貌,这一卷画最少也有十五尺! “我曾在京都生活一年,对其中建筑了然于心,观画中建筑,堪与实物别无二致,加之画中车马行人,贩夫走卒,皆栩栩如生,可见作此画者,画工非凡,要么作画者是隐世的大师,要么就是横空出世的新秀。” “而当世,据我所知,并无人能有此水平。” 纳兰青梧很少听见长孙长宁夸人,清绝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她忽然记起来一个人。 一个只见过三面的人。 竹林清幽,少年白衣不染尘世,干净得像神仙坐下的神使,她当时起了逗弄的心思,骗人说她是会吃人的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 那少年大抵是信了,痴傻的在原地不知想了什么,她也顺着少年的指路,找到了空了大师。 后来她要回天下城,便又对他说,若是能画出京都四时景,便可以踏进天下城的土地。 她笃信少年即使天纵奇才,也不可能画出京都四时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若前无古人,总有一部分人会凭借着天资与刻苦,成为后人眼中的古人。 纳兰青梧又看了一眼长孙长宁手中的画,似乎画的是夏景。 “玉枝,木盒里是不是还有三卷画?” 剩下的应该就是春、秋、冬三景了。 她原本的意思是一卷画,画完京都的春夏秋冬,没想到最后竟是画了春夏秋冬四景下的京都。 玉枝低头去看手中的木盒,里面确实还躺着三卷画,到此刻也彻底明白了。 纳兰青梧将四卷画都摊平了,确确实实是春夏秋冬四卷,其中冬景似乎还有战乱,随处可见穿着银甲的士兵巡逻。 “阿桐认识作画的人么?”长孙长宁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余光并未给这四卷绝世画卷。 纳兰青梧简单将过往讲了一遍,长孙长宁听得认真,“所以那个林清知喜欢你。” 之后的事,嗯,她不适合待在这里了,玉枝很有眼见力的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长孙长宁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纳兰青梧仍旧心虚,连忙表衷心,“我只喜欢你一个!” “呵。”小骗子。 没有长孙长宁的时候,也能喜欢上季瑾沉,她的喜欢一点也不牢靠。 “那这画,烧了。”长孙长宁觉得碍眼。 纳兰青梧顿时反对,“不行!这画任何一副流传于世,都不知多少人抢着要收藏,若就此烧毁,多可惜啊。” 不用到后世,其中任何一景便已然是无价之宝了。 听出纳兰青梧只是单纯惋惜画,长孙长宁方歇了心思。 后世诸人皆不知,他们抢破头颅的名画,差点就这样毁于一念之间。 番外. 盛世篇1 长孙盛四岁的时候便被送往了尚书房,和他一起学习的小孩几乎都比他大两三岁,只有太傅的女儿季明心比他小。 季明心是个娇气包,总爱哭,长孙盛不太喜欢她。 但她是太傅的女儿,秉着尊师重道的美德,长孙盛便忍了她二分。 除此之外,季明心还总爱跟着他,太傅对此乐见其成,总说青梅竹马的感情,最是美好。 长孙盛觉得很烦,央求着母后不愿再去尚书房了,这样一来,季明心就没办法缠着他了。 纳兰青梧摸着他的头,笑着说会和他父皇提这件事,长孙盛当晚很高兴,多吃了一碗饭。 但是第二日,宫女又早早唤了他起床,告诉他,陛下拒绝了他的要求。 长孙盛很生气,整日都没什么心思学习,季太傅以为他生病了,便提早了半个时辰下学。 长孙盛跑回长康宫,正想投入母后的怀抱,离纳兰青梧很近的时候却动弹不了了,这才发现原来父皇也在,将他拉了回来。 他又同长孙长宁说,不愿去尚书房,长孙长宁没说可不可以,只是叫他背四书五经,又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长孙盛四书五经背得流畅,但那些问题,总觉得很乱,脑子里有很多种答案,却都不太满意。 四岁的长孙盛看见自己父皇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嘴里还念着什么,“吾儿不似吾与阿桐聪慧”“七年恐怕不成”之类的话。 但季太傅明明就夸赞他聪慧过人,孺子可教,外祖父也总夸他聪慧。 长孙盛最终还是没能如愿,日复一日的去尚书房,渐渐不吵着不去了。 长孙盛长到六岁的时候,尚书房又多了几个学生,其中有个丫头也姓季。 听宫人们说那是太傅的私生女,今年刚接回来,到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太傅一个妹妹的女儿,不知道什么原因,养在了季府,也改姓了季。 长孙盛以为季家的女儿都像季明心一样,于是对她也很不喜欢,但那个季姓丫头来到尚书房后,很少和人说话,对他这个太子也是视若无睹。 这样正好,合了长孙盛的意,看她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那个季姓丫头只在尚书房待了一年便离开了,儿时的读伴渐渐都走了,或者换人了,只有季明心还在。 长孙盛总和纳兰青梧吐槽季明心,问她为什么大家都走了,季明心还在尚书房。 纳兰青梧想了想,告诉他,大概是因为她是太傅的女儿吧,想跟着自己的爹爹,就像他一样,不也总爱跟着父皇吗? 长孙盛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仍旧不喜欢季明心。 七岁的长孙盛已经很懂事了,跟着季太傅也学了很多东西,每次长孙长宁问他的问题都能答得上来,但长孙长宁总不满意。 若比同龄人,阿盛确实已经出挑,但他要做的是一个帝王,这便远远不够。 他禅位之后,自然不会多关注朝中的事,也不会干预阿盛如何治国。 但长孙长宁想着,他要带阿桐游山玩水,需要很多银钱,也需要各地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