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宁转头看着身侧的晏平澜,欲言又止。 晏平澜笑了笑:“怎么了?” 晏姝宁摇摇头,没有回答。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晏平澜。 那意气风发的眉眼,温柔的安慰,给了挣扎于生死之间的她一个家。 晏姝宁拉住晏平澜的衣袖:“平澜,我会一定会再相遇的。” 闻言,晏平澜愣了瞬,目光渐渐飘远:“会的。” 四日后,两人回到了京城。 晏平澜的身体似乎好了很多,甚至让晏姝宁忘了他被大夫诊断命不久矣的人。 这天晚上,才用过晚膳,晏姝宁便被晏平澜叫到书房。 晏平澜将一把剑递在晏姝宁:“还记得它吗?” 晏姝宁一怔,接过后抬手轻轻抚过剑鞘,而后握住剑柄拔出。 冷冽的寒光和剑刃的缺口,似是在无言诉说着它当年如何在战场上厮杀。 “我的剑?”晏姝宁眼神渐亮。 晏平澜点点头:“你的东西都在沁春院,除了这把剑。” 一时间,晏姝宁心底五味杂陈。 这二十年里,晏平澜就是看着她的剑睹物思人吗? 晏平澜接过剑,将它放在案上后拉着晏姝宁走向里间。 榻上,火红的嫁衣让晏姝宁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这是……” “喜欢吗?”晏平澜看着她,眉眼似是比往日更要温和平静。 晏姝宁忍不住伸手抚摸,这不是那年晏平澜为她准备出嫁的凤冠霞帔,而是全新的嫁衣。 滑腻的面料上用金线绣着合欢花,红盖头上也绣着龙凤呈祥。 “喜欢。”晏姝宁止不住地点头。 “穿上它让我看看。”晏平澜说完,便走了出去。 月明星稀,烛火跳耀。 晏平澜凝着案上的剑,眼眶逐渐酸涩。 “平澜。” 听到身后温软的呼唤,晏姝宁缓缓转身,紧缩的瞳孔颤了颤,一丝惊艳从眼中闪过。 晏姝宁身着嫁衣,及腰黑发散落在背,精致的容颜犹如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美玉,在烛光中熠熠生辉。 而她脸上的一抹娇羞,更似陈年女儿红,让人心醉。 晏平澜一步步朝晏姝宁走去,湿润的眼眶蕴着无尽眷恋。 他将她面颊旁的碎发挽至耳后:“很美,你以后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子。” 晏姝宁望着晏平澜,慢慢靠在他怀里:“我只做你的新娘子。” 晏平澜心一紧。 他努力提起手臂,将人虚虚抱住:“姝宁,姝宁……” 晏平澜一遍遍叫着,像是初见的眷恋,又像最后的诀别,让晏姝宁有些不安。 她忍着喉间莫名的哽塞,一遍遍回应:“我在这里。” 可下一瞬,晏平澜突然将她推开,踉跄后退扶着桌子才得以站稳。 晏姝宁顿时慌了:“你怎么了?” 晏平澜缓缓抬眼看着她,吞咽了几番后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轰然倒地。 晏姝宁瞳孔骤然紧缩:“平澜——!” ======第43章====== 晏姝宁跪在地上,将脸色惨白的晏平澜扶在怀里,朝外头哑声大喊:“来人,快叫大夫!叫大夫啊!” 晏平澜缓缓握住她颤抖的手,气息奄奄:“抱歉,我……要走了……” 晏姝宁摇着头,拼命擦着他嘴角的血,可手已被染红,血却怎么也擦不完。 “不要,你说过会陪我去城外放风筝,还说过要陪我看今年的雪景的……” 晏平澜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你也说过,等我……死的时候,不会哭……你这样,我怎么……能走的安心?” “我不哭,我不哭……”晏姝宁抽噎着,竭力忍着泪水。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分别的日子来的这么快。 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跟晏平澜说,还有好多事没跟他做,她原来这么舍不得…… 晏平澜喘着气,眼泪在通红的眼眶中翻滚:“姝宁,我从没为,为你做过什么……甚至一次次的,伤害你……让你抱憾而逝……上天能让我,再见到你,已经是……恩赐……” 说到这儿,他含泪一笑:“而且,能让我看到……你穿嫁衣的,模样,我,我很开心……” 望着晏姝宁蕴满痛苦的双眼,晏平澜心似刀剜。 他早就想过撒手人寰时要说什么,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一句也想不起来,只能凭着本能一字字说着。 晏姝宁的脸颊贴着晏平澜逐渐冰冷的额头,声音嘶哑:“我也很开心,能为你穿上嫁衣。” 晏平澜咽下满口腥甜:“我恐怕……是两朝死的,最窝囊的一个将军,不能战死沙场……却倒在了太平盛世的,府里……不过好在,有你陪着……” 泪水无声淌过晏姝宁的脸,落在晏平澜的额角:“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晏平澜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连同自己的声音也逐渐模糊:“若有来生,我不想再……做将军,我只要守在你……身边,守……一辈子。” 话落,晏姝宁只觉掌心一空,那曾温暖她的手陡然砸落在地。 她唇线颤抖,将已经毫无声息的晏平澜抱紧。 “来生我一定等着你。” 风吹着烛灯,一身嫁衣的晏姝宁坐在地上,低哑的哭声慢慢淹没在黑夜中。 九月初三,镇国威武大将军晏平澜,卒。 感念晏平澜护国之功,又为弥补他的遗憾,皇上特许晏平澜与车骑将军晏姝宁合葬。 天边云雾朦胧,青山隐隐。 晏姝宁身着粗布衫,跪在晏平澜和前世的自己墓前,神色黯然。 “等你尾七一过,我就回苏州,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做一个快快乐乐的新娘子。” 说着说着,晏姝宁终是忍不住哽咽起来。 她总觉得晏平澜还在,还在府里等着她回去,甚至还会教训自己为什么又出去乱跑。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敢想这些年晏平澜是如何过来的,越是害怕以后没有他的日子。 晏姝宁在墓前跪了很久,直到天快黑了才离去。 晏平澜早已交代完后事,府里所有下人都被放了出去,每个人还给了一笔安家费。 不过半月,将军府空的只剩下晏姝宁和总管了。 十一月初一,晏姝宁亲自将沁春院和将军府的府门关上。 她站在府外,仰望着“精忠报国”的牌匾:“爹,平澜,姝宁走了,每年我都会回来看你们……” 晏姝宁走了,她只带走了自己的剑和晏平澜送给她的嫁衣。 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终有一天他们会再相逢。 无论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一定会再见。 ======第44章====== 次年。 又是阳春三月天,几场春雨加苏州渲染成一副水墨画。 “小姐!小姐!” 正坐在檐下看书的晏姝宁听见这咋咋呼呼的声音,不由皱起眉。 她抬起头:“小青,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这么大声喊吗?” 小青反应过来,讪讪一笑:“对不起啊小姐……” 晏姝宁无奈摇摇头,将视线重新放在书上:“什么事?” 小青又是一副兴冲冲的表情:“奴婢才从外头回来,听说城北从京城来了个戏班子,可热闹了!” 听见京城二字,晏姝宁眸光一凝,却很快恢复。 她见小青一脸期待的模样,失笑:“你想去?” 小青没有回答,反而道:“小姐,自打你从京城回来就不怎么出门,而且奴婢也很久没见你开心过,不如咱们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啊。” 闻言,晏姝宁拿着书的手微微一紧。 从京城回来后,她完全成了苏州晏员外的女儿,仿佛从没有京城那段经历,更没有和晏平澜的纠缠。 良久,晏姝宁放下书:“好吧。” 听见她应允,小青立刻笑了出来。 梳妆时,晏姝宁又听小青提起自己和沈少翎的婚事。 “听说沈家公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