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陆家不愧是世家之首,屹立京中多年不倒,旁的本事不见得,这培养出来的郎君卖惨说谎信手拈来,奴仆更是奸诈似鬼,你们往日便也是这般一唱一和拿着这种手段来糊弄我。” “陆执年,你亏心吗?” 沈若苓嘲讽身前恶心之人时,却更觉得自己以前蠢的厉害,居然会被陆执年那清贵模样骗住。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觉得是真理,只要他能高兴,她都乖乖听话。 为了不给他添麻烦,她不敢肆意,学着温柔乖巧,为了能让他不在外丢脸,她压抑本性,处处以陆家宗妇的规矩要求自己。 就为着能嫁进陆家,她忍着外间那些讥讽嘲弄将自己贬低进了尘埃里。 结果忍来忍去,忍的丢了性命。 陆执年对上沈若苓满是嘲弄的眼时怒气一滞,扯着襕衫的手也是僵住:“若苓,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是怎么骗我,说你是怎样不将我放在心上?” “你觉得你只要稍稍示好我就该不计前尘回头找你,你觉得我就算受再多委屈,可只要能嫁进陆家,那就是我天大的荣幸,能抵得过一切苦难。” “陆执年,你凭什么?” 沈若苓双眸沉静,眼底如同深不见底的幽井,黑沉着望着对面的人盈满了让人心慌的冷漠。 “你觉得我就该忍着你的冷漠,盼着你偶尔注目,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可你凭什么觉得我非你不可?” “若苓……” 陆执年闻听她的话莫名生出一股心慌,仿佛知道她接下来会说出多绝情的话来,快步上前就拉着她的手急声道: “你别这样,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可是我只是怕你如在城王府那般疏离冷淡,我只是不想让你与我疏远。” “你我自小青梅竹马,定亲多年,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要嫁给我的,也早就习惯身边有你,陆家将来的宗妇只会是你。” “若苓,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旁的心思,我……” 啪—— 沈若苓突地抬手一耳光就朝着陆执年打了过去,陆执年高她一头,那一巴掌只扇在了他下颚上,可清脆至极的响声依旧打断了他的分辨,让他满是怔然地惊愕在原地。 她…… 居然打他? “你抓疼我了。”沈若苓寒声。 陆执年猛地垂头,就见沈若苓还没好透的指尖被他捏得渗了血,他脸色瞬变,慌乱松手:“我不是有意……” “你就是太过无意,所以你从来都不在意我是好还是不好。” 沈若苓鸦羽般的眼睫轻扬:“陆执年,你说我们青梅竹马,定亲多年,我知道你一切的喜好和习惯,可是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爱穿怎样的衣裳?” “你记得我去岁生辰做了什么,送了你什么礼物,记得灵云寺上我许了什么愿吗?” 陆执年被她问得脸色苍白,眼里摇晃着的迟疑和心虚。 她喜欢的……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来一大堆的东西,想要张嘴说时竟发现没一样不是他自己喜欢的。 吃的,喝的,用的。 她总是顾着他的喜好来做任何事情,那些喜欢也都是迎合他的,二人在一起时他从来都不委屈自己,也理所当然的觉得该是如此。 可是如今对上她的眼他才蓦地惊觉,他竟是丝毫不知她除了那些之外还喜欢什么。 沈若苓见状讽笑了声:“这就是你所谓的青梅竹马,非我不可?” “陆执年,我们退亲吧。” 她朝着身旁花芜看了一眼,花芜就上前递给她两卷单子。 若苓接过后递给了陆执年:“你这些年本就不喜我,也一直视我为累赘,从不愿在人前与我亲近,我既入不得陆郎君的眼,这婚事就此作罢。” “这些年你和陆家送给我的东西我全都未曾动用过,我让花芜装箱收了起来,今日全还给陆郎君,也烦请陆郎君将我送给你和陆家的那些归还给我,咱们彼此两清。” 她漆黑的眼睛像是山涧积雪,透出毫无温度的寒凉,那其中的厌恶和疏陌让陆执年浑身发冷。 陆执年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有生之年,居然会听到若苓说这般冷漠的话,那个曾经缠着他乖巧叫他“陆哥哥”的小女娘,如今说着,他们两清。 陆执年嘴唇轻抖地想要说什么,就被沈若苓直接将那两卷东西塞进了手里,他一时没来得及握稳,那两卷单子就滚落在地上。 一厚一薄两卷东西同时朝前滚去,在地上摊了开来。 一张只有三、四尺转瞬就到了头,上面寥寥笔迹空荡荡地落在纸上,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另外一卷滚下来时却是一路朝前露出十余尺长,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字迹,而那字迹末端撞在了桌脚便,还剩余了一大半未曾摊开。 “陆郎君需要我告诉你哪一张是你的吗?”若苓看他。 陆执年脸色惨白,看着两张纸既有震愕,也有难堪。 当年荣太傅本就出身极好,又辅佐三代帝王,他只有两个女儿,在她们出嫁时几乎将荣家一分为二让她们各自带到了夫家。 沈若苓是荣大娘子唯一的女儿,又拥有沈国公府二房全部家业,再加上铖王妃这个姨母因她年少失怙生怕她受了委屈,银钱珍宝从不忘她一份,沈若苓的富足和阔绰是京中所有女娘,甚至是世家嫡子出身的陆执年都不能比的。 陆执年只知道沈若苓这些年送给他了不少东西,每每过府也都会给府里的人带礼。 大到府中摆件瓷器,名画古玩,小到玉器杯盏,头面衣裳,他的书房里大半用物都是沈若苓给他添置的,就连父亲和祖父的书房里都有不少东西是若苓送的。 除此之外,府里无论是尊长小辈还是女眷男丁,也从沈若苓这里得去了无数东西,大大小小累积起来,密密麻麻写在纸上,竟是汇集成了这么惊人的一长卷。 第80章狐假虎威小海棠:有钱,任性! 陆执年看着地上的长卷脸色乍青乍白满是难堪。 沈若苓说道:“陆家显赫,不缺银钱,陆郎君光风霁月谦谦君子,想必你们不会占我这么个无父无母小女娘的便宜。” “往日花销在陆家身上的那些散碎的千八百两银钱和一些个小物件便也罢了,全当是我替自己这些年眼瞎付了药钱,可其他这些东西,陆郎君应该不会不认账吧。” “这些东西有些是我外祖父和母亲留下的,有些是我花银子跟人买的,无论哪一种都是有账可查。” 陆执年紧捏着拳心,看着拿这些东西羞辱他的女娘咬牙:“沈若苓,你居然要与我算这些身外之物?” 他难以置信,也羞辱至极,更不懂沈若苓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她以前那般乖巧听话,处处依顺,可如今她居然跟他算这些铜臭之物,她是不是当真疯了? “既是身外之物,陆郎君在意什么。”沈若苓挑眉:“还是陆家还不起?” “沈若苓!” 陆执年气的呵斥,只觉得她无理取闹:“你以为这些是什么金贵东西,你当我陆家是什么地方?要不是你跟我定亲,要不是将你当成了自家人,我陆家怎会稀罕这些外物进府……” “那你就将这些东西一件不少的还回来,少一件,就是你们陆家无耻!” “你!” 陆执年气得差点仰倒过去,脸上黑沉至极。 沈若苓却只是对着他道:“我父母已亡,沈家也与我无关,你在䧿山上为着旁的女子险些害我性命,无情无义凉薄寡信,陆家瞧不上我这个孤女,我也不愿攀附陆郎君,只待你将东西还回来,你我就此两清。” “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族,无惧任何人,三日期限,陆郎君若是不能将这些东西全数归还,那我只好上京兆府状告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