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叶出来小声道:“妈妈,要是没有急事,赶明儿再说吧!” 世子夫人跟前的丫头,严妈妈还是给些面子的,好言好语道:“要不是急事,老夫人也不会派我来跑一趟。辛苦姑娘,赶紧进去通传一声。” 萍叶只好去了。 严妈妈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她可是老夫人跟前的老人,连蔺云婉都对她敬着三分,这丫鬟怎么这么没眼色,她的话竟都敢推三阻四。 “严妈妈。” “夫人。” 蔺云婉换了衣裳出来,严妈妈在路上大概说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听得眉头一蹙。 这个结果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一进与寿堂厅里,老夫人也是一脸愁容,蔺云婉直接问陆争流:“张逢安张先生,也没有答应吗?” 张逢安算是她推荐的人里面,不那么看重家世,更看重学生资质的人。 在没见到学生之前,他应该不会那么快拒绝陆家才是。 “张先生说要去别省旅居,我去的时候,他家里正在收拾东西。” 提起张逢安,陆争流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五位老师里面,张逢安不是最出名的一位,却比较好说话,虽看得出他身上读书人的毛病,倒还算尊重人。 也是陆争流目前最想结交的一位。 只是可惜,人就要离京了。 陆老夫人脸色沉郁,心里暗暗哀叹着。 陆家最有可能请到的人都正好要出京。 怪只能怪,陆家自己把事情弄得难办了。 听到老夫人问她:“云婉,你看,要不让蔺家再……” 蔺云婉一口回绝:“不成。” 陆老夫人脸色当时就难看了。 蔺云婉还是不管,有话直说:“今日世子亲自去请那五位先生,最迟明日消息就会传出去。既然他们已经拒了陆家,蔺家再去一趟,他们若是答应了,不是明着告诉世人——我就是瞧不起武定侯府,瞧不起侯爵的门第。他们虽不想和勋爵府邸打交道,但也不代表他们就要故意得罪陆家。” 心里瞧不起,和公然打脸,那是两回事。 文官清流虽然自诩身份些,可并不傻,不至于刻意得罪一帮武将,他们也怕,万一哪天出门被人套麻袋揍了,都不知道是哪个粗蛮莽夫出的手。 陆老夫人着实恼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到底怎么办才行? 孩子进学的事,可真叫人无能为力。 “云婉。” 陆老夫人最后还是向蔺云婉询问。 蔺云婉诚心道:“请名师,自然要费些功夫的,世子还是耐心再试试吧。” 试试? 说得轻巧。 陆争流想到那些人,和他们府里那些下人的嘴脸,脸色铁青。 陆老夫人也不想重孙子再去受气,就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蔺云婉淡淡道:“法子多得是。比如,换些寻常老师来教。陆家是武将世家,想走文官的路子,本来就比旁人阻力大得多,再说得通透些,以陆家的家底,其实两个哥儿也不是非读书不可。” “那不行,必须要读书!” “现在这太平世道,朝廷一切由文官把持,说粗鄙些,武将放个屁还要经由文官同意。陆家子弟不读书有什么出头之路?” 她儿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半生都奉献在军营里,只因犯了一点错误,陆家差点被褫夺了爵位。 她甚至都后悔,没让陆争流从小就开始读书走科举之路,庆哥儿绝对不能再走他爹和他祖父的老路。 想到了家里的处境,陆争流心里也被激起了狠劲儿。 庆哥儿不止要好好读书,还得跟着名师,走得更高更远才行! “祖母,我明日继续去登门拜访。人总有弱点。” 有弱点,就有突破口。 陆争流走了之后,蔺云婉也走了。 回到垂丝堂,想到陆争流脸上的坚决,和陆老夫人脸上的希冀,蔺云婉觉得可笑。 他们根本不懂得,读书人粉身碎骨浑不怕的风骨。 虽她并不认为,看低勋爵门第就等于有风骨,不过陆争流想顶着武定侯府的名头去打动他们,门都没有。 第11章 教诲 第十一章 “夫人,两位少爷来请安,已经到院门口了。” 大清早,蔺云婉才刚刚梳洗好,还没来得及簪发。 桃叶正在妆镜面前伺候着,回头和萍叶说:“等两位少爷来了,你让他们等一等,夫人还要一会儿。” 萍叶放下帘子去了。 蔺云婉听见外面似乎有点儿不寻常的动静,抬手制止了桃叶为她插簪。 她走到窗户边,侧身藏着身影,远远瞧着。 陆长弓在垂丝堂门口摔了一跤,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处的泥土。 庆哥儿笑嘻嘻地望着他,觉得对方狼狈的样子很好笑。贴身伺候的仆人,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然也不能进内院,在旁边假模假样的道歉。 看样子就是庆哥儿的小厮故意把陆长弓绊倒了。 桃叶过来低声地说:“夫人,奴婢早就前院的人说,底下的人有些欺负大少爷。老太太那头十分宠着庆少爷。” 蔺云婉语气很平淡:“别去管。” 她吩咐过,装作不知道就好。 桃叶道:“是。” 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长弓少爷是夫人自己选的继子,明明夫人也有意照顾长弓大少爷,怎么看着他受欺负了,就像没看到呢? 萍叶也是受了命令的,站在廊下看着,虽有些气愤庆少爷太顽皮,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叫他们在廊下站着听吩咐。 一刻钟后。 蔺云婉梳妆完毕,垂丝堂小厅里摆了饭菜,她才叫他们两个:“进来。” 陆长弓和庆哥儿比肩进来,再不嬉闹了,齐齐作揖唤道:“母亲。” 这些日子在前院,两人还是受了些调教,向长辈请安这种礼仪,做得很漂亮。 两个衣着华丽的孩子,一齐站在桌前,十分讨喜。 蔺云婉不忙动筷子,而是问他们:“都吃过早膳没有?” 庆哥儿抬头,笑嘻嘻地说:“回母亲,吃过了。” 他那双眼睛还没长开,有孩童的明亮漆黑,还带着点儿讨巧的灵动和喜气。 这般模样,老夫人喜欢的很。 不过蔺云婉不一样,她态度十分的疏离冷漠,问完他就看向了陆长弓。 庆哥儿不明就里。 怎么夫人对他这般冷淡? 他不由想起被挑选的那日,心里很紧张。 陆长弓始终垂着头,不敢直视长辈,恭敬地说:“回母亲,儿子吃过了。” “咕咕咕”,他肚子叫了几声…… 萍叶忍俊不禁,这叫吃了? 陆长弓一阵脸红。 蔺云婉又问他:“真吃了?” 陆长弓白净的俊脸更红了。 他是没吃。 他和弟弟住同一个院子,两人共用同一个小厅,厨房送饭就一起送,下人们总是先伺候弟弟,所以每次都是弟弟先吃,他再吃。 今天弟弟起得晚,吃得也晚,他只能等着。 等着等着,就等过了时间,只能饿着肚子来了。 陆长弓不想告状,只是低声地说:“回母亲,吃了……没吃饱,而已。” 蔺云婉便道:“既没吃饱,过来坐吧。” 陆长弓眼睛一亮。 这还是第一次和母亲一起用饭! 庆哥儿也蠢蠢欲动,见陆长弓已经要靠近蔺云婉了,走上前去,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卖乖:“母亲,我也没吃饱。” 蔺云婉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 萍叶立刻呵斥道:“没规矩!夫人让你来了吗?” 庆哥儿傻眼了。 亲娘和老夫人那里,谁不吃他这一套?怎么偏嫡母不吃? 他瘪着嘴,委屈兮兮地看着蔺云婉,喊道:“母亲……” 蔺云婉丝毫不心疼,没有半点心软。 她太清楚了,这孩子最熟稔的就是这一套。 可能是因为活守寡,上辈子实在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