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的声音响起。 江沉晚怔住,她来见自己作甚?侧厅。 江知诩负手站立,那仅用一根红绸带绑住的乌黑青丝,衬得她英姿飒爽。 见到江沉晚前来,她笑得幽深。 两人客气寒暄一阵后,江知诩突然感叹:“当年在慈幼局,你处处都比我讨张嬷嬷喜欢,如今我还孑然一身,你却嫁给了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看来你的命,始终要比我好。” 江沉晚听出了江知诩话中的惆怅,想起现如今自己在白府的现状,心底五味具杂。 她正要说话,却听得江知诩又开了口。 “阿洲昨日是为我受伤,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沉晚呼吸一滞,绞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 “人没事就好。” 她哑声道。 江知诩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继而道:“我与他志同道合,办案配合默契,日后你若听到闲言碎语,也请不要介意。” 江沉晚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不傻,听得出来江知诩字里行间的挑衅。 点到为止,张弛有度,让她挑不出刺。 若不点头说好,反倒成了她不明事理。 “好。” 她平静道。 江知诩挑了挑眉,江沉晚的反应似乎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该和阿洲办案去了,有机会再见。” 说完,她不失礼节的行礼离开。 江沉晚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锦绣苑。 看着琳琅满目的绣布,她却没了半点心思。 入夜。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杂夹着雷鸣声。 江沉晚拢紧了衣袍,依旧觉得手脚冰寒。 她正要命小枝去寻个暖炉来,房门却被人从外推开。 苏白洲走了进来,带着一身酒味。 “你饮酒了?”江沉晚愣住。 她江不得天寒地冷,连忙将灌风的门关紧,再搀扶着苏白洲躺在榻上。 看着他湿漉的发丝,江沉晚拿干毛巾细细帮他擦拭。 “知诩,别闹。” 苏白洲拂开她的手。 一瞬,窗外电闪雷鸣。 男人的话好似窗外这雷鸣声,重重撞击着江沉晚的心扉。 第三章 自请下堂 她松了毛巾,直直看着床榻上的男人。 “苏白洲,你看清楚,我是你的妻子江沉晚,不是江知诩。” 窗外划过一道刺目闪电,接踵而来的是响彻天际的雷声。 苏白洲睁开眼眸,原本带着醉意的狭长双眸清明了几分。 “白某与你,毫无瓜葛。” 说完,他起了身,步态虚沉地离开锦绣苑。 轰隆,闪电再次划过,照亮了江沉晚苍白的脸。 她看着漆黑的雨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撕扯啃咬她的心。 片刻,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江沉晚怔了怔,以为是苏白洲去而复返。 她怀揣着一丝彷徨抬头,却看到进来的人是白母。 “母亲。” 江沉晚起身行礼。 白母扫了一眼清冷的锦绣苑,淡淡看向她。 “方才昀儿来了,你没能留住他。” 江沉晚低下头:“……是。” 空气骤然变得压抑,缄默得只有雨水滂沱声。 “伴君如伴虎,锦衣卫这条路,昀儿走得步步惊心,开枝散叶,对白家而言迫在眉睫。” 良久,苏白洲母亲眸底闪过一抹复杂,嗓音沙哑了几分。 “白府家规,男丁终生一妻不纳妾,你既得不到昀儿的欢心,就主动让位,自请下堂吧。” ……辗转一夜,江沉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到天明的。 白母最后说过的话,在她耳畔回旋了整宿。 自己该如何抉择,毫无头绪。 江沉晚决定出府走走,说不定能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悟到答案。 雨后的晋州,天空澄澈无云。 但她的心底,却依旧乌云密布。 “快看,贤妃娘娘在寻二十年前丢失的小公主……”一旁的人群朝告示墙走去,议论纷纷。 江沉晚听到贤妃的名字,也跟了过去。 告示墙上,果真贴着皇榜。 贤妃诞辰之际,想寻找曾在颠沛时期丢失的小公主,认领物件是一枚鸾鸟玉佩。 江沉晚看着告示上画着的玉佩图案,眼底闪过震惊之色。 这个鸾鸟玉佩和自己丢失的那个,怎如此相似?当年江沉晚在慈幼局时,身上挂着一个和这一模一样的玉佩,但在离开时不慎丢失。 张嬷嬷说她当初在河边捡到自己时,玉佩便放在襁褓中。 难道……江沉晚不敢多想,连忙顺着告示上的地址匆匆去寻了官差大人。 一开始官差大人见她举止得体,生辰和丢失小公主相差没几天,还认真问询了几句。 但听闻她玉佩丢失,便直接失了耐心。 “去去去,本官今日遇到你这样的不下十个了,冒领当朝公主身份,其罪当诛九族!”江沉晚大惊,正惶恐之际,身穿飞鱼服的苏白洲和一众锦衣卫走了进来。 “李大人可是要连白某一并诛之?”官差大人见状,顿时明了江沉晚的身份,连连弯腰鞠躬拱手求饶。 “是下官眼拙,未能认出指挥使夫人……”苏白洲未再多言,拉着江沉晚一同离开。 马车上,苏白洲绷着脸,没有看她一眼。 “抱歉,给你惹麻烦了。” 江沉晚搓着手,小声道。 苏白洲擦拭着绣春刀,未有言语。 直到回了白府门外,他才沉声道:“日后少出门,我不会每次都在。” 江沉晚心头闷了一下,默默看着他离开。 想起白母说过的话,她心中的惆怅如潮水般袭来。 接连三日,江沉晚都没有出锦绣苑。 只是那鸾鸟玉佩一事,始终都卡在她心底。 世上相似之物不计其数,会不会是自己刚好有一块相似的玉佩而已?她正想的出神,门外蓦地传来小枝的声音。 “夫人!”小枝气喘吁吁的身影奔了进来,“街上传来消息,公主找到了!”江沉晚心一紧:“是谁?”小枝顿了顿,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皇榜上写着,公主是江知诩。” 第四章 日后莫再提 闻言,江沉晚惊愕不已。 陈年旧事刹那间重回大脑——江沉晚想起了自己在离开慈幼局的前夕,和江知诩在后山促膝长谈一番,回来便发现原本挂在身上的玉佩不见了踪迹。 她曾问过江知诩,有没有见过自己的玉佩,江知诩摇头说未曾,她便没放在心上。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小枝。” 江沉晚唤来了婢女,“差人去拱卫司找大人,要他今日早些回。” 小枝领命,匆匆离开。 入夜,锦绣苑。 苏白洲办完公务回来,见到的便是江沉晚失魂落魄地坐在凉亭中的样子。 他蹙起了眉:“找我何事?”江沉晚看着他,神情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江知诩的事,你听说了吗?”苏白洲眸光幽深了几分,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嗯。” 江沉晚心中一紧,有些急切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她的玉佩是我当年在慈幼局丢失的,我才是贤妃娘娘的……”她的话还未说完,苏白洲便打断了她:“这种胡话,我不想再听到。” 江沉晚怔怔看着他,眼眶一点点泛红。 “你明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