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被戳穿了心思也不恼,先前就说龙船快到了,可好几天过去还不见影子,她知道着急也没用,可知道时间就有了个念想。 “自然也是有这个想法的。” 奶嬷嬷也没再废话:“得了,我去瞧瞧娘娘可有空见你。” “是,多谢嬷嬷。” 奶嬷嬷匆匆进了门,良妃正在炭盆上烧什么东西,有缕缕黑烟升起来,呛地她咳了一声。 “我的姑奶奶唉,您自己什么身子您不知道啊?怎么能见明烟?” 奶嬷嬷唬了一跳,连忙上前盖上了铁笊篱。 良妃侧头捂住了口鼻,等那黑烟不见了影子才再次看过去,素来温软的脸上透出几分冷意:“这种腌臜东西,就不该送进来,无端端脏了我的眼睛。” 她烧的是窦家送进来的信,眼下前朝世家和皇帝的关系势同水火,她们这些被送进后宫的女儿就相当于是弃子。 然而即便是弃子,在被舍弃之前也还有一丝用处,窦家这封信便是想将她彻底榨干。 奶嬷嬷叹了口气:“姑娘莫气,您不高兴咱们不理会就是……其实都是那毒妇的主意,老爷还是惦记你的。” 良妃嗤笑一声,满脸都是嘲讽:“若他当真有半分记挂我们这对儿女,怎么会兄长一走便会纵容那毒妇为我定亲?若非皇上招我进宫,我这样的身子,如今可还有命在?” 一句话说的奶嬷嬷也没了言语,眼见她气得脸色涨红,又要发病的样子,连忙抬手给她顺了顺心口,转移话题说起了秀秀:“主子可要见一见?” 良妃喝了口养神茶才平复了情绪,闻言点点头:“让她进来吧,云姐姐临走前将她托付我,我被宫务所累也没怎么照料,眼下见见,回头云姐姐问起来我也好交差。” 奶嬷嬷连忙喊了一声,不多时秀秀就端着衣裳进来了,她恭恭敬敬地伏地行礼,良妃连忙让人起来,知道这丫头爱吃,赏了坐又让人送了点心上来。 秀秀受宠若惊,忙不迭道谢,只是她毕竟是有过前车之鉴的人,明知道良妃可信也还是心有余悸,不怎么敢乱吃。 可她是宫人,主子赏的东西,她若是不吃就是给脸不要脸了,所以犹豫片刻还是拿了一块奶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良妃瞧见她脸侧的三道疤痕,眼底闪过怜惜,见衣裳做得好又让人给了赏,秀秀再次起身谢恩。 良妃失笑:“坐着吧,看你这样子,倒是比云姐姐说的要懂规矩得多。” 秀秀略有些窘迫,她一入宫就跟了云笙,起初只觉得她冷着脸十分吓人,吓得她连话都不敢多说,后来离了她身边在外头当差,这才知道那冷着脸姑姑对她已经是极好极宽容了。 不止处处护着她,还为她做了诸般打算,只是她自己太不争气了。 “娘娘谬赞了,不过是年岁见长,懂了些该懂的事情。” 良妃叹了口气,是啊,人的年岁一长,许多事情不想懂也得懂。 外头有管事嬷嬷来禀报宫务,良妃叹了口气,她年幼丧母,虽然有个郡主继母,可打压她还来不及,自然不会用心教养,她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实在是捉襟见肘,如今依仗的全是云笙精心挑选的四个管事嬷嬷。 可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她不好再和秀秀说闲话,只得开门见山:“知道你惦记云姐姐,先前本宫也收到了皇上的家书,约莫明天后天的就能到了,你若是得闲就去乾元宫帮忙,云姐姐爱干净,她那偏殿旁人怕是打理得不合她心意。” 秀秀要的就是这句话,她如今不是乾元宫的人,若是没有个名头是进不去的。 “多谢娘娘。” 秀秀谢了恩,迫不及待地走了。 良妃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来见了管事嬷嬷,可对方这次却并不是要来谈宫务,反而带了一份太医院的用药册子。 “这是皇上离宫的这几个月含章殿那边用的药,娘娘看看,可有什么蹊跷?” 良妃粗粗一翻,随即惊讶起来,王惜奴虽然看似柔弱,可身体康健,可这几月来用的药都快赶上她了,实在不寻常,怪不得管事嬷嬷会拿来给她看。 她久病,对药理自然也明白一二,很快就从那一堆方子里看出了蹊跷,看着只是寻常养身的汤药,可若是拆分一二,便可用作其他用处。 她眼底厉光一闪:“王贵人是不是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 管事嬷嬷一听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连忙应声:“是,打从皇上离宫,她便一直称病没有露面。” 良妃起身:“更衣,本宫这就去探望一下王贵人。” 第338章天赐转机 信鸽扑棱棱落在窗口,薛京抬手将竹筒解下。 临近京城,来往消息的传递便越发迅速,京城早上发生了什么,中午龙船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只是这消息里几分真几分假,就要由人仔细评断了。 他拆开竹筒看了一眼内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匆匆出了耳房,内室里秦熠正将一封信交给钟白。 “选最稳妥的人去,你和薛京不能动,你们身上的目光太多,一旦离开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终究还是无路可走,只能出此下策。 钟白郑重应声,他不如薛京会办事,有眼力,知道的事情也不如他多,可最近巡夜的时候他总能听见龙居里有声音,若非事情糟糕到了极致,秦熠何至于夜不能眠? 就算不提秦熠,楼下那几家的人这几日也是肉眼可见的猖狂。 他用力一抱拳:“皇上放心,臣这几日频繁派人出去打探,少回来个把探子没有人会发现。” 秦熠拍拍他的肩膀:“一定要告诉他们,只为拖延,不可动手。” “臣明白。” “去吧。” 薛京侧身让开路,眼见钟白走远了才进去:“皇上。” “你来得正好,朕刚好有事要找你……晚上龙船会最后停靠一次,你带蔡添喜下船,将他安置妥当吧。” 薛京愣了:“皇上不打算带干爹回宫了?” “朕身边又不缺伺候的人,他要是多落几次水,朕还得给他发丧。” 话虽说的不好听,可薛京仍旧听明白了,秦熠这是怕蔡添喜回京后出事,他心口一烫,霍地跪了下去:“臣谢皇上恩典,您放心,无论结果是什么,臣必定以命相搏。” 秦熠瞥他一眼:“你自然要以命相搏,不然朕不是白白提拔你了?起来。” 薛京忍不住笑起来,又想起云笙:“那姑姑她……” “她不一样,她现在只有在朕身边才最安全,要是这次朕没能博出一条生路来,那她的死活朕也就管不了了。”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薛京沉默着不想言语,冷不丁蔡添喜在外头敲了敲门:“皇上,厨房新做了甜汤,您可要用一些?” 两人止住了话题。 “送进来吧。” 蔡添喜只当钟白还在,端了两碗来,倒是便宜了薛京,薛京正想提一提晚上下船的事,被秦熠看了一眼才回神,匆匆改了话锋:“干爹晚上陪我下船吧,我想给秀秀那丫头带些东西,不知道买什么好。” 蔡添喜抬手就抽了他一拂尘:“你个混小子,这般孟浪,宫规不许私相授受,你想害死那丫头啊。” 薛京不疼不痒,也没躲,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 秦熠哼笑一声:“罢了,朕给他个恩旨就是。” 蔡添喜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谢恩,却是又瞪了薛京一眼才出去。 “你们这也算是缘分。” 薛京想着未知的前路,心口沉甸甸地坠了下去,犹豫许久他还是再次开口:“皇上,既然如此没有把握,为什么还不许开战?倘若打得厉害些,我们……” “你可知道征蛮税?” 薛京愣了愣才想起来那是什么:“皇上说的是每逢开战便会征收的税目?” “是,此税之重,怕是要逼死数不清的人,当年朕经历过一次,那时候我娘……” 他猛地一顿,沉默了下去,片刻摇了摇头:“终究是上位者的争斗,与民无关。” 薛京心里敬佩他这种时候还能顾全贫苦百姓,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想提了,只将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宫里送了密信来,臣已经解开了……兴许算个好消息。” 兴许?这叫什么说法? 秦熠有些新鲜,随手接过来扫了一眼,却是一看就愣住了,王贵人有孕,竟然已经四个月了。 他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纸条,愕然地看向薛京:“她哪里来的孩子?” 薛京神情古怪:“这……皇上该问自己吧?” 秦熠一噎,他若是知道又何必如此惊讶? 他不满地瞥了薛京一眼,低头盯着那纸条看了又看,恍然想起来中秋宴上王惜奴的热情,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她一改往日脾气,主动献艺,原来是想把孩子栽在他身上。 看信里的意思,对方没能栽赃成功,又不敢告诉旁人,已经大费周章地集齐了打胎药,今日本是要喝的,却被良妃抓了个正着。 薛京也从秦熠的反应里看出了端倪,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亲耳听到皇上被戴了绿帽子,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