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过,秦杬竟是打算让我此后一生做夏月清的活体血库! 拂柳小心翼翼跪在我旁边,语气心疼:“娘娘,让奴为您包扎一下吧。” 我露出一个惨然的笑:“拂柳,你也觉得我是妖孽吗?” 拂柳含泪摇头:“娘娘在拂柳心中永远是神女。” 神女?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神女。 我从未想过,死对我而言是如此艰难的事。 这半年来,我自杀过无数次。 可每次一睁眼,无论多伤痕累累,我却依然活着。 这也许曾是穿越给我的馈赠,现在却成了囚禁我的枷锁。 我无力地摆摆手,让她出去。 我应当是很难过的。 可我眼睛酸涩却氤氲不出半滴泪珠,只觉心口荒芜到麻木。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这世界,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我多想以灵魂为祭,只求一死以解脱。 倏地,一个无机质的电子音突兀地出现在我脑海中。 【系统检测到非法穿越者迟知晚拯救反派秦杬导致男女主分开,剧情偏离,世界轨迹修复中!】 【迟知晚死亡倒计时——七天!】 第2章 非法穿越者? 死亡……倒计时? 许是被秦杬关了太久,我脑子有些混沌,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面板。 【死亡倒计时——6天23小时59分59秒……】 那数字还在不停流逝。 我瞪大眼睛,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心里随即涌出无法言喻的狂喜。 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我闷闷地低声笑起来,那笑声在这空旷的宫殿几乎有些恐怖。 我以前从未想过,原来有一天我在面对死亡时,竟然不是恐惧,而是期待。 自半年前被秦杬关进摘星殿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安心的入梦。 我梦见了我第一次遇见秦杬的情形。 刚穿越的我出现在一座古怪的山中,绕了两天才遇见一个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少年。 他警惕地看着着装奇怪的我:“神仙?妖怪?” 我却惊喜万分:“我救你,你带我走出这里好不好?” 穿越之前我正打算跟朋友去露营,装备齐全。 他沉默良久,吐出了一个字:“好。” 那时的我并未注意他的神情。 此刻在梦中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才看清他眼中的提防和算计…… 第二日,殿门猛地被撞开。 我倏地惊醒,一睁眼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我第一反应却是去看脑海里那个诡异的倒计时。 它还在,也还在倒退——【死亡倒计时——6天13小时15分34秒。】 我呼吸一松,幸好……幸好这不是我的一场美梦。 这时,秦杬逆光走进来,看着我淡淡道:“时间到了。” 看着他身后的黑衣御林军,我恍然苦笑。 竟然又到了一月一次的游街示众! 想起那痛苦的记忆,我全身的血冷凝下来。 我带着几分哀求看他:“秦杬,你就放过我这次好不好?” 话未说完,他便漠然地一摆手。 御林军随即上前,将我拖下床,粗暴地扔进殿门口特制的铁笼,如一只牲畜。 …… 朱雀街上,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我刚出现,便有许多烂菜叶和石头透过栏杆往我身上砸过来。 “打妖孽了。” “快砸,打妖孽得福报!” “当年若不是她传播瘟疫,我母亲也不会死。” 身上的疼全然不及心口的痛。 我目光扫过百姓的脸庞。 他们脸上愤恨,眼中又夹杂着快意,像是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 所有人都好似忘了,当年他们是怎么跪在我面前,涕泗横流,口口声声称我为神女,求我救救他们的。 在我来之前,杬朝大旱三年,伏尸无数甚至引起了瘟疫。 是我利用现代的医学知识,救了他们所有人。 后来我更教他们挖渠引水,灌溉良田。 我自认不是他们口中的“神女”,可我也真心为这世界百姓做了许多事,为何他们能一朝之间就如此对我? 我虚弱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楼。 那里有一道颀长身影静静看着这一切。 我知道,那是秦杬。 他在欣赏他一手促成的杰作。 半年前,秦杬登基为帝,并向我求婚。 可就在我们成亲大典前,不知是哪里传出的谣言,说当年的大旱和瘟疫都是因为我而起。 接着,我便被冠上妖女之名,秦杬却不听我半句解释,当即将我囚禁于摘星殿。 我一直不明白秦杬为什么这么无情,直到三日后,夏月清——住进了未央宫。 一个尖利的石头打中我的额头,鲜血泂泂落下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身上已浑身恶臭不堪。 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布满细密伤口。 疼。 钻心一般的疼。 但却无人可述说。 因为我是这世界唯一的异端。 而将我推向这一步的,是我曾最信任,最爱,恨不得以命交付的男人。 秦杬,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痛。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亲手割下,让它不再跳动。 游街结束,我被带回摘星殿。 秦杬上前亲自打开笼子将蜷缩在角落里的我扶出来。 他毫不嫌弃,认真又仔细地擦去我脸上那些恶臭的污秽之物。 而后似笑非笑地凝视我:“你看,所有人都认清了你是妖孽……” “我不是妖孽。”我打断他。 若是往常,我此刻一句话都不会说,可现在,我满心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我看着他骤然冷下的脸,勾起一个笑,如释重负。 “秦杬,我快死了。” 第3章 秦杬漆黑的瞳仁中映出怒意。 旋即讥讽一笑:“你当初心脏中剑都死不了,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 他说的是一年前,储位之争最激烈之时发生的事。 那时,杬王府几乎每晚都有刺客造访。 秦杬身边高手极多,他自己亦剑术绝佳。 本来从未有过意外,可那一夜,动手的是一名如冰雪般的女子。 秦杬面对她刺来的剑竟是一动不动,我来不及思考便扑进他怀中,疾驰的剑尖从我身上穿胸而过,发出极闷的一声。 我倒在秦杬怀中。 他抱着我,神色惊惶,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人,口中呢喃:“月清。” 那时的我痛得神志不清,此刻,这个名字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我耳畔,如同那晚的利剑一般,再一次洞穿我的心脏。 强忍着鼻尖的酸楚,我直直看着他问:“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一剑是被谁刺的?又是为谁挡的?” 秦杬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随即冷下脸,讥诮的开口。 “你不是说过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现在不过是在实现诺言罢了。” 这句话如闪电般击中我,那痛楚剧烈到几乎让我浑身颤抖。 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是真的全然捧上了一颗真心,那时的我怎么会想到,如今会被秦杬如此恶劣的当作伤我的利器。 被夏月清刺中那一剑的时候死了该多好,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可笑的境地。 我颤声道:“我后悔了……” 秦杬脸色瞬间黑沉。 “可惜,晚了。” 秦杬说完便转身离开。 待看不见他的身影,拂柳过来将我扶起,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奴带你去梳洗。” …… 我靠着浴池边,木然地任拂柳动作。 看她避开伤口小心擦拭着我的身体,我心中微微颤动:“拂柳,我死后,你也就自由了,不必困在这。” “娘娘莫说这话,您……” 说到这里,她哽咽住,模样看起来比我还伤心。 或许是想到我如今这样,也觉得活着不如死了。 拂柳替我敷上药后,轻手轻脚将我扶回床上。 刚躺下,摘星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 我心一提,转头望去。 待看见那一身红衣,神情冷若冰霜的女子,我愣了,又松了口气。 “你来了。” 夏月清打量着我,眼中俱是讥讽。 “迟知晚,我早就告诉过你,秦杬是个没有心的疯子,可你这蠢货偏要帮他。” 我被她直接的话说得心一梗。 憋了半天,我只挤出一句:“他还是有心的,至少……他爱你。” 小说里,秦杬在见到夏月清的第一眼,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而现在,为了得到她,甚至可以和我虚与委蛇十二年,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可听了我这话,夏月清颊边一颤,脸上竟迸出巨大的恨意。 “爱?将顾祁抓起来威胁我就是他的爱?那他的爱可真让人恶心!” 我怔怔看着她,心中霎时涌起无可名状的歉意。 是了,若不是我的出现改变了秦杬的命运,她本该会和她的少年郎顾祁双宿双栖,白首偕老。 夏月清见我不说话,猛地咳嗽了几声,怒道:“好好看看你自己,你帮了秦杬那么多,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你就不恨吗?”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斑驳瘆人的伤口。 都是秦杬予我的。 我恨吗? 自然是恨的。 恨他忘恩负义,恨他伤我 |